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伊比利亞半島行

公元前一千一百年,腓尼基人從愛琴海到伊比利亞半島建立了商業據點,公元前九百年,希臘人也到半島並取名半島為伊比利亞, 公元前六百年羅馬人的入侵,建立了最重要的軍事港口卡塔興納CATAGENA,從此半島是各族裔爭奪地中海控制權的基本地,  半島北部是原住民和蠻族凱爾特混雜後產生的凱爾特伊比亞人,公元前一百八十一年伊比亞人和羅馬人發生五十多年戰爭,最終羅馬獲得控制權,這是歷史上所說的西班牙戰爭,公元七百一十年,回教的摩爾人入侵佔據伊比利亞,摩爾人統治一直到公元一千四百九十二年,被趕回現在的摩洛哥。

十四世紀以來,伊比利亞半島上的兩個國家是世界上最強大的海上王國,羅馬帝國的入侵將拉丁文化散佈在半島,在半島東部的拉丁語和土著的瓦倫西亞方言的混合造成了今天西班牙語,西部的加利西亞方言和拉丁語的混合形成了葡萄牙語,其實這兩語言和中國的方言一樣,都是非常相近,除了發音不同外,葡萄牙語比較接近意大利的拉丁語。

旅遊巴士在馬德里機場接我們, 司機何塞是標準西班牙人,黑頭髮個子不高,彬彬有禮,英文不是很好,這次旅行可能有麻煩,在旅館辦入住手續時,一個美國老先生穿了內褲和汗衫匆匆忙忙地跑進大廳,高喊”我被搶了“,不但錢包被搶,連外面的短褲和襯衫都被剝光,問他為什麼不叫警察,回答有報,但是警察不會說英文,只有跑回來求救,這是西班牙給我們的第一印象,我警告隊伍的所有二十一人,任何人不可單獨行動,團進團出,沒有我的許可任何人不可以脫隊,我們一起旅遊多次,都是氣味相投興趣相近,合作無間的老朋友。

第二天早餐,司機匆匆忙忙跑到餐廳告訴我,車子被偷了,上車檢查,巴士門被打開,車上留下的旅行袋全部被打開丟在座位上,幸好損失只有新東陽的牛肉乾和統一泡麵,其他東西原封不動,我們的結論是,小偷是回教徒不吃豬肉,所以豬肉乾僥倖留下。

來過馬德里多次,一個美麗的城市,西班牙人把全世界搶奪來的黃金寶石,把馬德里打扮為珠光寶氣的城市,三天巴士帶我們應該到的景點點卯,鬥牛場,馬德里皇宮,水晶宮,西班牙廣場,和壓軸的普拉多博物館,整天耗在博物館,文藝復興及跟著時代演變的名畫,讓我們感嘆宗教力量的威力,給大家印象最深的是,戈雅那幅“撒旦在吃自己的孩子”,發現世界還是有壞人,藝術品不全是充滿美的。

馬德里直放里斯本三百六十公里,午餐在路邊的餐廳解決,披薩和漢堡配啤酒,又回到在美國開車旅遊的樂趣,  早上九點出發,計劃下午二,三點可以到旅館,這時,全世界開始用衛星導航,何塞對里斯本不太熟悉,進了市區打開導航儀器,方向指示像西班牙人說的鳥語,完全聽不懂,在市區裡轉了三小時還沒有找到旅館,正要放棄時,我眼尖記得在旅遊行程中看到的旅館名字就在前面,居然經過三次都沒有看到,新東西還是不能相信。

到過里斯本兩次,每次都呆上一,兩個月,曾經有過刻骨銘心的故事,卻從來沒有到任何景點打卡,玩了兩天才發現這裡還是一個值得留戀的城市,在愛德華七世公園,往事在心頭翻滾。

在奧古斯塔商業區,我們包下了一家海鮮店整個路中央的座位,六個人一桌,打開食慾享受生猛海鮮,品嚐葡萄酒後,一些好奇朋友買葡萄牙的波特甜酒,有買自己出生的年份,或孩子出生的年份,一瓶從一百到三百美元,管他的,旅遊就是帶回去一些可以記念的收藏品,試過葡萄牙的方都火鍋根本無法和中國的麻辣鍋比,在貝倫區修道院旁的葡萄牙蛋撻始祖店,排了半小時買到世界聞名的蛋撻,吃過後,眾人的評語,沒有洛杉磯一些飲茶餐廳做的好吃,說到吃,中國人的味蕾的確比較敏感和要求高。

離開里斯本,沿大西洋海濱公路走三小時, 平靜的大西洋是否帶給世界和平安詳,往東經過高高低低的山區,在過一個石頭橋時,不曉得誰說,這裡是“戰地鐘聲”電影中計劃要炸的橋,無法證實的事姑且聽之。

西班牙安達盧西亞自治區的塞維亞,  原來是西班牙最大的港口,雖然在河口上游,卻是西班牙成為海上王國的起點,西班牙艦隊從這裡出發,去征服和佔領殖民地,這裡停留兩晚, 因為娘子軍要在這裡觀賞西班牙最負盛名的弗拉明戈舞蹈, 摩爾人佔領西班牙時期, 大量吉普賽人遷移進來, 給這城市留下挑釁誘惑的舞蹈, 這裡也是西班牙著名的伊比利亞火腿的生產地, 成片的橡樹林覆蓋在安達盧西亞的山坡和草原上,放養的豬吃了橡樹的果實後, 產生的肉是醃製最優質的火腿的來源,摩爾人建造的清真寺被改為天主教堂的聖母瑪麗教堂,依然看到回教廟宇留下的蛛絲馬跡,卻是世界第五大的天主教堂,塞維亞到直布羅陀的車上,只聽到女生在說弗拉明戈舞蹈的美妙,男生都在回味伊比利亞火腿和葡萄酒。

四小時到直布羅陀,旅館在山的半腰中,整個伊比利亞島,大西洋,地中海,海峽就在腳下,丟下行李往直布羅陀巨岩打卡,排隊搭車的隊伍很長,沒有嚮導,整個岩石上玩偏。

第二天,我們連巴士在直布羅陀渡輪碼頭上船,一小時後我們到了北非最北的港口坦及爾,我們是沖着” 卡薩布蘭卡“中文叫”北非諜影“ 這部好萊塢電影來的,下船有旅館的導遊哈桑迎接,這是摩洛哥旅遊規定,所有遊客必須有當地地陪。

車程三小時到卡薩布蘭卡,哈桑在車上解說景點,他強調,到了摩洛哥,絕對不要放棄看“肚皮舞“, 肚皮舞的原始地就是摩洛哥,有人反駁肚皮舞是兩百年前在埃及傳到摩洛哥,他的回答是一千年前從摩洛哥傳到埃及,誰曉得真假,男生們被扭動的臀部和旋轉的腰提起興趣,請哈桑安排一場表演,跟得夫人怎麼放心自己男人被半裸年輕貌美的女孩子勾引,決定全體一起去,每人六十美元,價錢還公道。

第二天到各處景點打卡,男生的興趣都不大,談論有關肚皮舞的故事,晚飯後,哈桑帶我們到了一不起眼的舞場,樂手三人,小提琴,手鼓,和一叫咯塔像琵琶的樂器,音樂響起,半裸的阿拉伯女孩開始誘惑的肚皮舞,男生的眼睛離不開扭動的細腰,擺脫不了恍搖的臀部,目不轉睛。

不曉得那位夫人眼尖,說這些樂師和舞女每個都長的和旅館門口海報上一模一樣,夫人們開始抗議,旅館每星期五到星期天都有兩小時肚皮舞演出,每人十五美元,換湯不換藥,跑出旅館每人卻要六十,這是黑店?怪不得旅館海報說今天肚皮舞演出取消,原來到這裡為我們表演。

太太們向哈桑發難,在娘子軍的圍攻下,哈桑終於同意每人退回二十美元,不管有沒有上當,我們確實看到原始的肚皮舞。

回到直布羅陀,直接去卡塔赫納,黃昏時刻到這西班牙東岸瀕臨地中海的港口,這被羅馬,迦太基,和摩爾人統治過的城市,留下歷史上很多的故事和古蹟。

整天在渡輪和車上沒有運動,晚餐後決定到外面活動消化,我們四對沿着海邊散步,經過一家酒吧,鋼琴伴奏的西班牙歌曲吸引住我們,酒吧前有幾張桌椅,和一三角鋼琴,有三,四個觀眾在喝酒聊天,雖然不曉得在唱什麼,輕快的拉丁歌曲音符合我們胃口,我們被動人的音樂留下,唱歌是一位有些年紀的西班牙人,看到我們坐下,居然唱中國民謠“茉莉花”來歡迎我們,叫了飲料,順便也給他一杯冰啤酒,他拿起啤酒向我們致謝,問他是否可以唱英文歌曲,立刻”西班牙的藍眼睛“盤旋在街邊,這下對胃口了,我們點自己喜歡的歌跟著合唱,冰啤酒也不停地給這位我們專用的歌唱家,一直到半夜,酒吧老闆說打烊時間到了,大家依依不捨地回旅館睡大覺。

上午半天在卡塔赫納景點打卡,下午三點往瓦倫西亞前進,晚飯後全體自由活動,這裡是西班牙出名的瓷器娃娃“雅德洛”的生產地,太太們都喜歡收集新產品, 幾乎所有店老闆都是印度族裔移民,我對這些收集沒有興趣,在每家店門口打轉,突然聽到一位太太大聲告訴老闆,打破了我賠有什麼了不起,我進入店裡,看到老闆纏住她不放,要她把打壞的瓷器先付款,我看不下去,說了老闆一頓,客人已經答應賠錢,還在你店裡要買其他東西,客人沒有出門,到時一起結算可以嗎,你們到底會不會做生意,也許我的話傷到他的自尊心,他大聲喊,這裡沒有你的事,請你離開這裡,看到如此不講理的老闆,我罵了一句愚笨的生意人,走出這店,沒有想到一到大街,十幾個印度人圍住我,七嘴八舌對我開罵,沒有驚慌,我打量要突圍需要從那個人動手,再算算足足兩層人,要打開出路可能有些麻煩,在猶疑不決時,一個路過的西班牙人,停下了解情況,然後用最標準的英文告訴圍住我的印度人“你們人多,絕對會贏這場戰爭的,可是想想後果,打架會統統送到警察局,他是觀光客,最多是驅逐出境,你們是移民,犯了群毆遊客鬧事的刑事案件,最後是否會被驅逐出境,就要看法官的心情了,” 話還沒有說完,十幾個小印度一散而空不知去向,像開始一樣不曉得他們從那裡冒出來,雖然我不一定有危險,但是人生很多事不是按照我們的劇本演的,也可以說是逃過一劫。

在瓦倫西亞最大是收穫是實實在在吃到了美食發源地的海鮮飯,結論是,瓦倫西亞是西地中海的港口,海鮮沒有經過冷凍,直接從漁船送到餐廳,當然比內陸城市美味多了。

五小時車程到巴薩隆那,旅程最後一站,是美國地理雜誌指明人生必到五十個旅遊城市之一,也是西班牙的第二大城,來過多次,不同的伴侶,不同的心態,這城市是我非常心儀的,不像巴黎是集藝術,時髦,歷史,和驕傲的總成,沒有倫敦古老,頹廢,破舊,還自以為是的傲慢表象,比不上羅馬片瓦片磚都有幾千年的歷史記載,和文藝復興留下的痕跡,巴薩隆那像我唸書和成長的台灣城市,樸實和敦厚沒有浮華的胭脂,沒有顯赫的歷史掌故,低調的讓人心醉,歐洲沒有一個城市能夠和巴薩隆那一樣有十五萬顆樹,路旁的梧桐樹像身在上海,藍色花朵罩着整個藍色楹樹俏,如同走在藍霧中,似夢非夢,像台灣南部鳳凰木盛開時一樣,橄欖樹帶來的恬靜給遊子回家的感覺,我們每天晚上都會在樹蔭下尋找古羅馬留下的故事。

安東尼高第的聖家教堂,和幾年前的模樣一樣沒有改變,這1882年開始建造的教堂,據說要到2025年才能夠完工,這教堂沒有歐洲其他盛名教堂那麼宏偉莊嚴,但是前衛的設計和構想是顛覆傳統教堂的賣點,世界第二大的足球場,高第的文化遺產米拉之家,巴特咯公寓,和一些奇形怪狀的建築都是必經的景點,  到巴薩隆那多次,我是第一次到加泰隆尼亞音樂宮,多明尼克是巴薩隆那市三個創新立意的前衛和拋棄傳統的設計師和建築師,被這顛覆傳統的音樂廳震撼住,方方正正寬闊的大廳赤裸裸地呈現在眼前,一個美國標準橄欖球場被改成音樂廳,只是少了一個球門,球場上也沒有草坪,被成排椅子取代,三邊斜坡上全是椅子,給橄欖球觀眾?一邊的球門換成被兩支裝潢的像皇冠一樣美輪美奐的柱子,後面是一光禿禿的舞台,舞台除了壁畫外沒有富麗堂皇的裝飾,舞台上的管風琴管子,像尼加拉瓜瀑布向下倒的水簾,屋頂中央是一彩繪玻璃的吊燈,橄欖球場外牆上是整片的彩繪玻璃,音樂宮充滿了富麗堂皇的石雕和馬賽克,更像是前衛的美術館,不曉得這樣的設計對音響效果是否有影響?我還是喜歡那有歷史,有氛圍的利西烏大劇院。

最後一天,我們到高第的奎爾公園,也是不按照傳統建造的藝術公園,沿着馬賽克牆的石階往上,清風吹來聖桑的影子與回旋的小提琴曲子,一位個子不高,俊俏臉孔下壓住小提琴,站在瞭望台下十幾支柱子撐住的空洞大廳中,幽幽地送出纏綿淒涼的弦音,薩拉薩第流浪者之歌接下去從琴弦飄出,我被他悲情的音樂和憂傷的眼睛吸引住,沒有和其他人繼續往公園探索,一首首傷感小提琴曲子,好像只為我一人在演奏,終於小提琴離開他肩膀,我走過去拿出皮夾預備給他一些獎勵,他搖搖手,說了一些西班牙語,看到我漠然的眼光,他用英文問我是中國人嗎?會說英文嗎?

他名字叫伊戈爾是波蘭蕭邦音樂大學畢業,因為波蘭實在太冷,而且生活條件差,和同學女朋友娜塔莉一起來巴薩隆那的利西烏高級音樂學院攻讀碩士,他們都主修小提琴副修作曲,拿到學校獎學金和免費住宿,每個週末他們到這裡約會和練習小提琴,是互相勉勵和分享心得的機會,更是一對情人能夠長時間的相聚時刻。

一個週末,他臨時接到教授交代的工作,沒有到公園和娜塔莉見面,想不到悲劇發生,在警察局的報告中,娜塔莉一個人在公園習練,一時興起天黑了還繼續留下,三個摩洛哥青年看到拉小提琴的單身女士,過去搭訕,娜塔莉不流利的西班牙語,給這三個青年膽大起了色心,圍住她動手動腳,娜塔莉要跑出他們的騷擾被攔住,她拿出小提琴作為護身武器,外國移民居然敢反抗,一個頭被打的流血的歹徒,拿出刀子從身後扎進去,娜塔莉倒下後,歹徒一轟而散,等到有遊客看到躺在地上的她,一切都太遲了,救護車的來臨是宣布她死亡的判決,他接到學校通知後趕到醫院,只看到白布下蒼白臉孔的愛人,雖然失去了以為會終身相伴的愛人,為了他們共同的理想,他留下來繼續完成學位,加入利西烏交響樂團為小提琴手,十年過去,他結婚和有四歲的女孩,每年的今天,在妻子同意下,會到這裡呆上幾個小時,演奏他和娜塔莉喜愛的小提琴曲子,給他機會向娜塔莉懺悔那天他的缺席,我被這純情的悲劇呆住,我埋在心靈深處的故事被翻出來,為失去的她是否應該和伊戈爾一樣的懺悔,也想不出如何去安慰一個癡情的男人,朋友回來要我一起去吃晚飯,我抓住伊戈爾的手用力握住給他一些安慰,沒有說一句話,離開這悲痛的地方,小提琴送我走是舒伯特的聖母瑪利亞,帶著淚水我沒有告訴其他朋友這故事,何必讓其他人難過?

結束伊比利亞半島深度遊,除了更了解這半島的文化和傳統,也學到一些在心靈和精神上免費的課程,是值得的旅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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