top of page
jEW.webp

ALL CAPS TITLE

​與猶太人合夥做生意

 

離開油公司的金飯碗,被朋友拉去買下一汽車鈑金進口批發商業務,原來老闆從台灣到美國辦身份,投資了一百萬美元開辦這公司,從台灣進口汽車鈑金賣給當地修理廠,三年身份是拿到了,但是每年銷售不到十萬,人員開銷就去了六十萬,三年丟了二百萬,目前庫存大約還有七十萬,繼續經營下去不知道還要貼多少?交談後,找了幾位朋友合夥,以二十萬買下這公司業務和庫存,除了原來倉庫經理外,全部職員和銷售解僱,將預備裝置價值三萬的電腦主機撤掉,因為加入操作程序還要兩萬,換上桌上電腦連線系統不到五千,一個南加大朋友是電腦教授,他的一個學生剛剛完成一套公司管理和文件檔案的電腦程序,沒有試驗過,我同意用這系統讓我們公司來操作和提出修改意見,了解這系統是第一次試用,有很多需要修改的地方,在我們試用和逐漸修改下,兩年後這系統買給其他公司三萬元一套。

接手鈑金公司後,查看了公司銷售紀錄,再實地考察和訪問二十英里圓徑的修車廠,分析問題所在和修正現實情況,僱用了四位墨裔女孩子,三位白人包括一位地獄天使,一位阿美尼亞裔,一位伊朗人,組成公司銷售隊伍,銷售比例是按照修車廠老闆族裔來決定,再調查加州車管局汽車登記記錄,研究車輛的特性和安全係數,了解日本車的鈑金和防撞桿比較單薄,就增加庫存,不到六個月銷售從每月五千升到五萬,送貨員和卡車也隨著增加,其中一位股東,也是我的學長凃兄,他兒子威廉大學畢業,找不到事,希望能夠到公司幫忙,我讓他從經理做起,將訂貨和出貨紀錄交給他,我可以專心其他業務。

這時期,一位以前的下屬孫兄,在1985年到中國安徽探望親戚,當地政府希望海外華僑到中國投資,開發他們特有的竹林產業,經過調查和研究,認為在台灣購整套竹筷子生產設備,再添加一台柴油發電機,工廠可以連續生產,不受電力不足問題影響,再利用台灣經銷商的渠道,將所有成品外銷日本,估計投資三十萬美元,兩年後利潤每年有十萬,看過報告後,我決定和他合夥,全權讓他處理,我是董事長,他是總經理,公司由他運作。

汽車鈑金業務闖出一些業績,一位朋友介紹一位猶太人波爾給我,他是汽車發動機翻修技工出身,雖然只有高中畢業,但他的猶太人背景和文化,在短短時間賺了不少錢,房地產低迷時,他在洛杉磯市中心買了三棟倉庫,一棟改為發動機翻修工廠,一棟是台灣進口一些汽車的周邊低端產品的倉庫,包括汽車擋陽板,整車罩子,香料等等,由僱用幾位職員經營,另外倉庫兩萬尺給,三個人當為辦公室,他是標準的猶太人,鷹勾鼻,黑頭髮,和黑眼珠,六十多歲,身體非常健康,妻子是瑞士人,嫁雞隨雞也信奉了猶太教,天南地北的談天,他希望能夠在台灣或中國找到工廠,來生產美國發動機的零配件,這龐大的市場被美國生產商壟斷了,尤其在賽車發動機的零配件,利潤有幾百倍,能夠找到進口產品來代替壟斷,讓賽車成為人人玩的起的運動,我的興趣被提起,進口汽車鈑金業務,根本不需要花腦筋,工廠生產什麼,我們就銷售什麼,發動機零配件,尤其是賽車發動機,和原來工廠的零配件完全不一樣了,街上的汽車,最大功率到六百匹馬力到頂了,賽車發動機可以高到一千甚至一千兩百匹馬力,不但需要使用高強度的材料,更需要最尖端的設計和加工工藝。

接下這挑戰,我對美國賽車歷史和市場上做了深刻的研究,1986年美國發動機翻修零配件市場銷售額為三百八十億,百分之九十是美國生產,這麼大的市場,這樣有挑戰性和技術性的產品,合我的胃口,我接受了波爾的委託,從物理理論的說法,賽車讓自己的車子用速度打敗其他參賽者,要有速度就必須將發動機提高轉速,普通汽車發動機最高速是每分鐘六千轉,賽車就需要提高到一萬兩千轉或更高,高速下發動機機械面的摩擦會產生高溫,因此發動機內所有摩擦面,必須達到最光潔度減少摩擦,只要能夠控制溫度,發動機的轉速可以再提升,掌握了這要求,生產賽車零配件的問題就解決,當然突然增加的扭力和拉力也必須計算,零配件的材料必須有更高的抗拉強度,加工工藝上也必須消除任何產生應力的硬點,從機械原理來看,賽車發動機最重要的四個配件是,一,連桿,普通汽車是鑄鐵或鍛造45 號鋼的連桿,賽車發動機的連桿必須用高強度的航空鋼精密鍛造,二,凸輪軸,一般汽車上是球墨鑄鐵製造,賽車必須用45號鋼鍛造的,來適應高強度的挺桿,三,活塞,普通汽車是鑄造鋁合金,賽車的都是高硅鋁合金鍛造,四,曲軸,普通汽車是球墨鑄鐵鑄造,賽車的是4340中炭鋼鍛造的,波爾承諾,假如我能夠找到高質量的產品,他可以和我簽訂專售合約,或和我合資成立進口和銷售公司,由我決定,這條件有興趣。

汽車鈑金工廠都在台灣,在銷售增加後,工廠對我極力拉攏,邀請我去參觀他們工廠,要我提供美國市場的需要,有的希望投資我們公司,一起開拓美國市場,有的希望孩子到美國留學,能夠有人和財務上照顧,當然貨品來源的工廠,我不能夠得罪,但要求他們在台灣探索有沒有工廠生產發動機零配件,安排下,我到了台中的精圓機械公司,將凸輪軸的圖紙,材料,和工藝要求,和他們技術部門討論了兩天,也和他們估價部門研究成本,最終核算的成本為球墨鑄鐵出廠價格$15美元,1040高碳鋼鍛造成本為$25,價格可以接受,大約是美國工廠的三分之一,加上海運費用和進口關稅,利潤還有百分之百,在簽訂合約時,他們總經理說必須投入資金兩百萬美元從美國進口新設備,所以成本上每支必須再加$10, 我問他們這是如何算出,他回答非常簡單,我們的合約每年採購十萬支,這設備二百萬投資,必須分攤在二十萬支,資金必須在兩年回本,每支加十美元非常合理,聽完解釋,沒有第二句話,也沒有繼續討論的必要,再和其他工廠討論生產精密鍛壓曲軸,活塞,和連桿,的可能性,回答說不可能,因為台灣沒有鋼廠生產我們需要的鋼材,而且整個台灣民間企業還找不到有超過一萬噸的壓力的油壓鍛造機,兩星期在台灣的探索,沒有結果。

曾經和南韓一些機械公司來往,他們認為生產美國發動機賽車零配件是絕對可行的,目前南韓和德國的國民汽車公司,和美國的道奇公司已經合作生產汽車,南韓政府完全支持企業往重工業方面轉向,包括造船廠,電視產品等等,在南韓跑了一遍,確實是充滿了活力的國家,他們的目標是在十年內超過日本,任何企業,只要有國外訂單,政府可以按照訂單百分之九十的金額無擔保貸款,作為企業添加設備和生產運用資金,在進一步討論到生產週期,目的性就非常明顯,他們解釋生產如此高端產品,需要最少五年才能夠交貨,向一些朋友探詢後,了解這些企業拿到訂單,獲得政府貸款後,用這資金去投資在直線上升的房地產上面來獲取快速的暴利,實際上對我們需要的生產完全沒有興趣,幾次南韓的考察也打水漂了。

在一次華人活動中,認識了美國洛杉磯北京大學校友會會長王會長,她在物理方面有特出表現,以交換學者身份到加州大學洛杉磯分校做研究,聊天時,說想在中國開發和生產美國發動機零配件,她說她先生是北京礦業大學機電與信息系畢業,雖然不在汽車工業任職,有很多同學都被分配到有關汽車行業工廠,現在剛剛和兒子移民美國,沒有職業,也許可以幫忙。

會面時,王先生告訴我他們夫妻同姓,他有一個同學在北京內燃機總廠擔任總工程師,應該可以幫忙,我告訴他希望在適當時機會和他一起到北京拜訪這工廠。

國內的竹筷子工廠‘大眾合資公司’,成立非常順利,生產不成問題,銷售順利,朋友一直催我到工廠去看看,拜訪當地的政府官員,建立中美貿易關係,決定回中國看看,我安排王先生先回北京,安排我拜會北京內燃機總廠事項,也通知筷子合夥人孫兄,找幾家上海汽車零配件生產工廠見面。

1987年,離開中國後第一次回國,在台灣轉機到香港,再轉機到上海,大眾合資公司是外資公司,政府為了鼓勵境外投資公司派駐中國管理人員方便使用人民幣,他們都持有使用人民幣的證件,晚上上海辦事處所有人員在靜江賓館餐廳請我吃飯,結帳時,八百外匯卷,孫兄拿出他的人民幣使用證,沒有用,餐廳經理說,現在是招待外賓,必須付外匯卷,她指着我,我站了起來,告訴經理,我了解國家需要管制外匯,避免將外匯用在無謂的消費物品上,一些進口的消費品應該付外匯卷,請告訴我那一樣食物或酒類是進口,我立刻付外匯卷,她無法回答,只說這是政府規定,我的脾氣發了,告訴她,我們絕對不付外匯卷,除非有正當的理由,經過半小時的堅持,他們總經理出來,說可以付人民幣一千六,孫兄只有付了,因為黑市外匯卷可以換到四倍人民幣。

那時期上海沒有可以租賃的辦公室,租了兩間藍天賓館的套房作辦公室,足夠十位員工使用,我和孫兄拜見大眾合資公司的顧問孫銘九,他和孫兄可能有親戚關係,孫銘九在上海市政府擔任參事職務,這位歷史上的人物,看不出當年抓老蔣的氣概,他告訴我幾個汽零配件公司都安排好了,會配合我們,另外他的關係對我以後搭飛機非常有用,有時定不到回香港航班位置,他就派人送我到機場,那位先生上飛機,會要求一位乘客到國安局報到面談,我就有位置了。

第一個拜訪的是上海活塞廠,工廠裡的設備都是老掉牙的機器,對美國發動機市場的了解還停留在三十年代,接著是上海粉末冶金廠,也是同樣對美國市場需要不著邊際,拜訪了上海汽車總公司,和上海交大中京鍛造技術工程公司,海軍711研究所,都只是不着邊際的各說各話。

到北京,會見北京內燃機總廠書記和總工程師,兩人名字忘記了,終於能夠談到一起了,工廠內看到花兩千萬美元從美國通用公司買進淘汰的發動機生產線,因為中國無法生產薄壁的發動機缸體,所以這套設備被擱置了兩年,我能夠做出什麼樣的評語? 參加會談的有中信公司副總經理秦曉,總工程師鄧質方,鄧小平的小兒子剛剛從美國留學回國,和我建立了不錯的私人友情,汽車部門經理孫建華,那年代內燃機廠沒有出口權,外貿案件必須經過外貿公司,初步討論結果非常理想,決定他們事先聯絡一些工廠,安排下次考察工廠後再討論細節。

回中國後,了解國內迫切需要的外國產品,也曉得中國的企業負責人和政府官員熱衷的運動,以後每次回中國必定帶一套高爾夫球桿,送給企業老總或政府官員,在香港請朋友預備三大件和五小件,給上海公司員工和其他朋友,這現象維持了好幾年。

回美國不久,接到中信孫經理傳真。告訴我鄧質方要到洛杉磯呆幾天,再去東岸,中信預備買下在德拉華州買下一個經營不善的鋼廠,鄧非常低調,住在朋友家,單人匹馬到洛杉磯,我找了幾位好朋友給他接風,在討論這鋼廠買賣時,我的建議是必須解散鋼廠工會,否則會被工會搞跨,果然不出五年,這鋼廠被迫停止。

不到兩個月,孫經理報告工廠預備好,我直接從東京轉機到北京,先和中信幾位高階層簽訂合作意向書,再由北京內燃機總廠的樊經理,和中信孫經理,加上王先生和我四人,到北京附近一些工廠考察和討論生產可行性,工廠設備和技術雖然和美國最少有二十年的差距,但是廠裡書記和廠長的積極性和渴望合作的態度令我非常安心,在北京,望都,邯鄲,天津,文登,濟南的十幾家工廠深談後,發現他們生產美國發動機零配件可能性非常大,當然一些新設備和加工技術必須改善,帶好消息回美國和波爾分享,我們決定先從球墨鑄鐵曲軸,球墨鑄鐵凸輪軸,和高碳鋼鍛造連桿開始,然後再尋找設備和生產技術高端的工廠來投入賽車零配件,我希望能夠考察更多工廠,尤其很多三線兵工廠都停止生產,希望轉到外銷的產品加工行列,我將這信息發給中信孫經理,不到一個月,他安排了一些三線工廠討論賽車零配件合作可行性。

再次到北京和中信孫經理,和北京內燃機廠樊經理,孫經理助手,和我公司王兄五人,搭乘火車到山西侯馬的541 兵工廠,陝西飛機工業公司,成都飛機公司,成都內燃機總廠,德陽的二重機械公司,一個月在這些工廠討論開會,發現是在浪費時間,因為這些國防工業,習慣只接受上面命令生產計劃內產品,要他們開發新產品,過渡時間大約五到七年。

在這段時期,一位小學到高中的同學陳博士,從匹茲堡搬到洛杉磯,他台灣大學畢業後,到美國留學獲得機械博士學位,在西屋公司設計核子發電廠,最近全世界核子發電廠業務一落千丈,他被解僱了,看到我在汽車鈑金業務上有些成績,他希望能夠跟我學習,在洛杉磯另外地方合資開第二家連鎖店,他家庭是做鑽石批發,從美國和荷蘭進口碎鑽,賣到台灣,資金對他來說不是問題,我告訴他,汽車鈑金業務沒有多大前途,將最近在中國開發和生產美國發動機零配件的項目向他說明,坦白告訴他,能夠在中國開發獨有的產品,比進口汽車鈑金貿易,絕對有更廣大的前途和優厚的利潤,尤其他在機械上的學識,對製造這類高科技的產品,對公司未來是有利的,他對這新方向也非常有興趣,我帶他介紹給波爾,告訴波爾,我會和他合作在中國開發這些產品,波爾不置可否。

不到一個月,我再回中國和預備拍板的工廠做最後討論,我帶着陳博士到山東,遼寧,河北,河南,湖南,湖北,重慶,成都多家集體工廠考察,也許是工廠體制的改革,工廠領導的積極性非常高,考察後決定選擇湖北荊州曲軸廠,四川內燃機總廠,和本溪曲軸廠生產美國發動機的球墨鑄鐵曲軸,成都汽車配件廠生產球墨鑄鐵凸輪軸,交大中京鍛造公司生產高碳鋼連桿,以及泰安水箱廠生產水箱。

兩年中,我到中國十一次,每次最少呆一個月,除了沿海幾個省份,可以說跑遍中國所有和汽車工業有關的工廠,從國營和軍方的工廠,到地方企業,再是集體合營公司,我和中信公司簽訂了六個產銷合約,包括鍛造連桿,鑄造曲軸,鑄造凸輪軸,和汽車水箱,這水箱本來就是我要開發給我鈑金公司銷售的,經過多次和波爾討論產品質量和價格,除了汽車水箱外,他同意其他幾個產品,他建議我們成立公司,來運作進口這些產品,我負責工廠生產和質量把關,他負責銷售和開發市場,唯一條件是他必須考察這些工廠。

波爾帶了夫人麥娜,女兒蘇珊,和我一起飛到北京,我們到附近工廠考察,夫人和女兒由中信公司女同事陪同她們到處遊覽,飛到武漢到荊州曲軸廠,再到成都四川內燃機總廠,和成都汽車配件廠考察,離開成都飛桂林遊覽漓江,這也是我唯一一次如此輕鬆的中國行,三星期後回美國,波爾從美國第二大的經銷商,找了一個美國小伙子銷售經理強生擔任銷售副總,這愛爾蘭的小伙子,可能和我個性差不多,成為好朋友,合資公司命名為,美國鷹專業產品公司,公司的標誌是我設計的美國鷹,我佔公司股份三分之一,波爾,他兒子麥克,和強生三人平分三分之二,啟動資金三百萬,我告訴波爾,希望陳博士加入公司,他不同意,因為陳的加入會減少他們的股份,我提議將我的股份,分出三分之一給陳,他的回答是發動機零配件生產,不需要有高學位的博士,他高中畢業就可以把關了,看到他如此堅持,我也只有向陳說抱歉,原來公司董事長是我,因為佔有最多股份,波爾是總經理,我提出中國產品要打入美國這世界汽車王國,公司的法定負責人用我的中國人臉來銷售美國發動機零配件,說服力太低了,波爾接受建議擔任董事長,但是他也沒有放棄總經理的頭銜,在法定文件他身兼兩職,我不計較名義上的職位,新公司設在他的倉庫,加建了兩個辦公室,一個給強生,一個是他兒子的,再加上一位接電話女生,沒有我的辦公室也沒有座位,他的解釋是我還有鈑金公司,除了到中國考察工廠,我既然不是公司法人,也不負責銷售,沒有必要有自己辦公室,我沒有太多的想法,接受解釋。

公司第一產品進是球墨鑄鐵的凸輪軸,材料和加工技術沒有問題,但是凸輪上表面的斜度出了問題,這雪佛蘭發動機的凸輪面斜度不是一個方向,而是八個向左,八個向右,工廠曾經送過十多次樣品,從來沒有凸輪面方向錯誤,為何批量生產出錯,向工廠要解釋,沒有回答,我立刻飛到工廠和高層領導開會也沒有答案,但是擔保以後絕對不會再發生同樣錯誤,和車間領班討論也說不曉得,在私下和車間小領班了解下,才知道,在加工凸輪面斜坡期間,在換班時,所有在機床上的凸輪軸必須取下,放在旁邊,由接班工人點數後,再將凸輪軸放回車床繼續加工,錯誤就發生將凸輪軸放置位置顛倒,才形成凸輪斜坡同一方向,我為了工廠的聲譽,沒有將結果公佈,雖然波爾的發動機翻修工廠有能力再加工成為成品,絕對不影響產品質量和功能,但是波爾堅持拒絕付這筆貨款,我夾在中間非常困難向工廠交代,只有拉到我的鈑金倉庫,這批中國製造的凸輪軸給他巨大的利潤,這是後話。

第二批的貨是鑄造球墨鑄鐵曲軸,是望都曲軸廠生產,樣品檢測多次都被認可,可是到貨,檢測結果發現鑄鐵中含硅量超標,曲軸容易斷裂,我沒有話說,通知工廠這批曲軸是廢品處理。

第三批到的是四川內燃機廠生產的航空鋼精密鍛造的賽車連桿,除了高強度的航空鋼,還需要有非常精密的工藝和表面加工,樣品幾次檢測都沒有問題,可是這整個貨櫃的連桿價值有十幾萬,也被波爾拒絕,因為連桿各部位加工可以接受,但是在兩端大小孔內頸,必須交叉研磨,我也檢測這批連桿內徑只有非常精緻的車床加工,沒有研磨工序,和工廠聯絡,被告示,以前送樣的連桿,都是靠人工去研磨,每支連桿花費兩小時,一萬支,不但無法用人工來研磨,時間上和成本上也不容許,我將工廠結果告訴波爾,他跳了起來,要我立刻將連桿退回工廠,他的倉庫,他的銷售絕對不會碰這批連桿,在他堅持下,我暫時將連桿拉回我鈑金公司倉庫。

連續三批成品出問題,我對中國工廠失去了信心,但是我認為一個國家在汽車工業剛剛萌芽的時候,絕對會在質量和工藝上會出問題,在雙方達到共識後,問題可以慢慢解決的,我將我的意見提供給所有股東參考,波爾堅持這三批貨不付款,而且工廠必須賠償我們在廣告和宣傳上的損失,工廠提出的建議是將問題的產品在美國修改,費用從貨款中扣除,買賣雙方的歧義,我夾在中間非常被動,通知中信孫經理到美國來確認問題所在,和對工廠解釋賠款問題,孫的到來並沒有解決波爾的要求,反而增加了對立的立場,孫回去後,波爾向所有股東說他要退休,他不要再涉足中國進口任何發動機零配件,他要到印度開發皮鞋製造業,銷售美國,在他堅持下,美國鷹專業產品公司,在成立不到一年關閉了。

我身背六個中國工廠的簽訂長期銷售合同,這是我的責任和道德所在,必須繼續往這方面進行,在這時期,鈑金公司營業非常順利,威廉在我的教導下,可以負責庫存調度和進口下單,會計是我朋友的弟媳婦,公司銷售在有盈餘,我給所有加薪,另外還提供全家醫療保險,他們對公司的依賴和忠誠度無話可說,我才能夠在這兩年多專心在中國發展發動機零配件。

但是凃兄看到倉庫堆放了一些不屬於鈑金的零配件,他發出異議,要求我另外找倉庫不要影響公司鈑金業務,他更認為兒子可以獨當一面,提出收購我股權的建議,除了五萬購買我的股權,更出十五萬買下我的經營權,我為了這批有質量的產品問題,搞得焦頭爛額不知如何能夠抽身來全力處理,繼續完成我和中信的六個合同,我答應了凃兄的建議,一九九一年,我離開經營六年的汽車鈑金公司,公司的銷售從每月的五千上升到二十萬,在這巔峰時期我離開了。

兩個鈑金公司的員工跟我到新公司,一位是會計,一位是銷售,公司名字定為“加州汽車馬力提升公司”,波爾知道我成立新公司後,他說要幫我忙,將那批球墨鑄鐵的凸輪軸以半價向我收購,每支五元,我答應了,因為起碼我可以先付工廠一半貨款,後來強生告訴我,波爾在他自己工廠,將凸輪軸加工後,每支三十元批發出去,波爾再要求以一半價格買下那批賽車連桿,我沒有答應,找到一家連桿加工廠有全自動研磨機,以每支二美元完成內頸研磨,我連桿送給波爾看,他說可以幫我銷售,他在我成本上,加每支研磨費用和給我利潤百分之二十五,強生後來告訴我,那批賽車連桿給波爾賺了二十幾萬,我認了,因為這市場不是我能夠輕易打開的,合資公司解散,中信孫經理的態度也改變了,他認為以我的銷售渠道和華人的身份,很難打開這美國主流社會的賽車領域,我是希望工廠能夠放慢腳步,讓產品質量成熟後,再批量生產,同時我可以找其他賽車批發商討論合作,孫堅決必須繼續按照合同生產發貨,我們有了矛盾,我跑遍全美國賽車發動機零配件批發公司,一聽到產品來自中國,他們立刻停止討論請我離開,產品繼續進口的壓力越來越大,質量雖然逐漸提高,但是銷售方面確實有問題,倉庫積貨越來越多,在財務上面我發現力不從心,孫經理到美國,和我作最後談判,他說假如我們公司無法完成合約的進貨量,中信只有另外找進口商了,我認為這是不可能的,因為中國發動機零配件不是任何人,任何公司能夠輕易打入美國市場的。

孫經理回去後,突然有一天波爾向我說合資公司必須完成註銷手續,他才可以安心退休,否則我們必須每年付稅,他給我一百元買下所有作廢的股票,我認為既然公司已經結束,拿了這些股票也沒有意義,美國鷹專業產品公司從此和我一點關係都沒有了。

新公司成立後不久,以前有業務關係的世華銀行副總林先生從銀行退休,願意加入我公司成為股東,林先生是台灣大學畢業,來美國獲得財務碩士學位,新公司就需要對財務熟悉人來管理,我可以安心在中國投資工廠和開

發新產品。

兩個月後,強生告訴我,他也離開波爾,波爾買下他的股份,再給了他一筆遣散費,介紹他到波爾朋友的公司買健身設備,他透露,美國鷹專業產品公司並沒有真實註銷,而是將公司在密西西比的一小城市登記成為外州立案公司,由一猶太人當總經理,對外號稱所有產品都是在美國製造,密西西比這黑人多數的農業州,以美國人簡單的腦筋,根本不會聯想這公司會和中國有關係,強生告訴我中信公司和我解約後,立刻和波爾簽訂專售合約,只進口三個產品,是航空鋼鍛造賽車連桿,鍛鋼曲軸,和球墨鑄鐵凸輪軸,產品是以美國價格在市場推出,我再問他,誰和工廠聯絡和在質量上把關,他告訴我,我的同學好朋友陳博士和波爾簽訂了僱用合同,陳博士在進口總額中抽取百分之七點五用金,出差費用實報實銷,我得到這消息非常震怒,波爾的猶太人個性我了解,陳和我多年同學,我帶他去過中國所有工廠,如今他居然投身波爾也不告訴我,兩年前我還願意將自己股份給他三分之一,讓他也成為合夥人,想不到為了區區佣金,居然連遮羞布都不要了,我打電話給他,他一聽到我聲音立刻掛掉,再打過去,是他老婆接的,告訴我,為了他們一家人生活就放過陳吧,我只說了,他應該事先告訴我,我絕對不會攔住他的,還能夠說什麼。

我和中信公司簽訂的合約雖然作廢了,但是很多工廠還願意和我合作,他們找當地我外貿和我簽訂合約,為了提高產品的質量和效率,我投資很多美國生產的高科技加工設備,也將美國生產的技術和方法介紹到中國,面對賽車市場的需要,除了波爾和中信的三個產品,我增加了賽車方面的其他新產品,包括水泵,飛輪,正時齒輪,震動平衡器,挺桿,搖臂,閥門,缸套,活塞,幾乎發動機內所有零配件我都嘗試開發,成功率非常高,中國政府對外資企業提供很大的優惠,我在工廠建議下,成立了很多合資或獨資的企業,有山東臨清曲軸廠,泰安水箱廠,河南中原內燃機配件廠,江西新余長虹機械公司,江西吉安連桿廠,湖北荊州曲軸廠,湖北孝感曲軸廠,成都發成配件廠,成都華龍機械公司,四川華屹科技公司,四川綿竹精工汽配公司,四川德陽機械公司,四川遂寧明強機械公司,企業由原來工廠廠長管理,我負責投資和提供美國新穎設備,幾年中,我將美國生產的五台自動精密研磨機,送工廠讓連桿內徑光滑度達到美國標準,我更說服三個工廠總工程師,送了軸頸砂帶拋光機給工廠,他們原來是採用研磨鋼絲布包住軸頸研磨,每一軸頸研磨時間一小時,一支曲軸需要八小時,使用砂帶拋光機,每軸個頸只需要三分鐘,不但節省工時,表面比以前更光滑,除了提供拋光機外,我還提供美國的砂帶四,五年,一直到中國生產為止,提供美國生產的防銹塗料給凸輪軸,投入和積壓的資本增加很多,這是能夠打開美國賽車市場的唯一條件,每台發動機在賽車後,除了缸體外,所有零配件必須全部換新,我們提供所有必須零配件,對賽車翻修工廠是一很大的方便,我們的價格只有美國產品的一半,在三年慘淡經營下,銷售從零慢慢地上升到每月三十萬。

在開發期間,加入一個小插曲,一九九六年,以前台灣造船公司同事田兄,升任為副總經理,離開台灣後從來沒有和他有聯繫,不曉得怎麼找到我電話,說他兒子凱文,在紐約拿到商業管理碩士,希望留在美國,在東岸找工作兩個月,完全沒有希望,不曉得洛杉磯是否比較容易,我答應他,凱文到洛杉磯我可以幫忙他找工作,起碼這裡我比較熟悉。

凱文到了洛杉磯,看過他的履歷表,推薦了兩家朋友的公司去面試,告訴他,必須在報紙和其他渠道找找看,兩個月後,他的結論是,有三家公司給他工作,熊貓快餐廳經理,答應辦綠卡,每天工作十小時月薪一千五,大華超市倉庫經理月薪一千八,不辦綠卡,另外一個倉儲公司,辦綠卡,月薪一千八,上班時間不定,但是需要在倉庫幫忙搬貨,他說這些工作對他來說是無法接受的,他認為回台灣可能好些,我給他一個機會,到我公司當銷售,月薪二千五,公司給他辦綠卡,凱文就成為公司的一分子,他很聰明,也很會交際,唯一的毛病是說話時,眼睛不看着對話人。

凱文工作積極,和所有美國大批發商遊說,我們產品低價位的競爭力,和高質量的產品,肯定在短時間內會取代美國產品,適當時機我們也去拜訪一些批發商,公司銷售在凱文努力下繼續往上走,他進公司不到一年,說要和在紐約一位台灣來的女同學結婚,我問他父母是否同意,他笑着說,什麼時代了,還需要家長同意?我堅持要結婚我可以全部籌辦,但必須邀請雙方父母參加,他們可以住我家,婚禮在公司同事籌備下,邀請田兄夫婦和新娘父母住在我家,在洛杉磯最好的海鮮餐館請了四桌客人,婚後他們沒有去蜜月旅行,請假陪雙方父母在洛杉磯遊覽,父母回去後,凱文告訴我一句話,“黃叔叔你比我父親對我還好”,因為凱文的努力,我提升他擔任銷售副總,掌管所有銷售業務,為了讓他了解工廠作業程序,我帶他到中國所有工廠考察。

公司有一非常特殊產品,是我成都合資的成都華龍機械公司生產,合夥人是四川內燃機配件廠退休的銷售經理劉工,華龍只生產單一產品氣門墊圈,產品小,價位低,但是需求量非常大,華龍的產品也只銷售給拉斯維加一猶太人的公司,每年營業有四十萬,因為是專一產品不需要注意質量和材料,而且型號太多太複雜,我交給凱文單獨聯繫批發商和工廠,在一年中,這產品的銷售量從四十萬降到十萬,我問凱文原因,他回答可能批發商在中國找到其他貨源,這是非常合理的說法,美國發動機零配件業務,在我將中國產品帶進美國後,多少的美國批發商跟隨加入這途徑,為了打入中國工廠,他們僱用了中國人,有時候,這些中國人在工廠遇到問題,都會求救於我,我是盡量幫忙他們解決問題,這單一氣門墊圈每年四十萬,可以為公司帶來百分之二十利潤,在其他產品銷售的上升,少去的八萬我也不以為然,可是我不希望合資的華龍公司產品失去既有的市場,吩咐凱文直接將華龍的聯絡方法給批發商老闆羅恩,讓他們自己去聯絡,不要失去這銷售的渠道,一個月後,我去拉斯維加斯參加一個發動機展銷會,順便拜訪羅恩,他謝謝我在一年前接到凱文的通知,我們公司決定放棄氣門墊圈項目,凱文讓羅恩直接找工廠,因為工廠是我們中國的合資工廠,老闆不希望失去羅恩客戶,我當場發傻,回到洛杉磯,找凱文查問這件事,他說因為華龍的劉工不想讓我們公司當中間人,希望能夠直接和羅恩銷售,成本可以降低一些,給工廠機會增加產品數量,我半信半疑,沒有往壞的方面想,可是總覺得其中有問題,找了一位在成都可以相信的合夥人,找劉工問詳細情況,原來這產品因為沒有競爭性,產銷鏈條已經建立而且非常順利,凱文遊說工廠擺脫我們公司,由他直接和羅恩談價格,起碼可以給工廠多一些利潤,他對羅恩說我們公司認為產品型號太多,利潤太低,要放棄在項目,但是他願意幫羅恩繼續得到華龍供貨,價格比現在還低,猶太人能夠獲得更低價格,當然同意,從此,凱文成為他們的中間商,華龍給他百分之五佣金,一年來他在這產品上的佣金是一萬八千元,我得到這報告後,再找凱文談,當我把事實全盤說出來後,他承認了,我立刻開除他,人為財亡,鳥為吃死,人的通性,一個字’貪“, 因為我沒有和他簽訂保密和競爭條約,沒有預料到的是他離開公司後,他父親居然投資他成立公司,以高價買進同樣產品在洛杉磯和我競爭,中國人說天網恢恢疏而不漏,不到五年,他家庭發生很多慘劇,不是我應該在這裡討論的。

凱文風波過去,新的銷售團隊再建立,將產品從批發進口商,發展到第二線區域性倉庫銷售,我們產品在美國市場也打響了名聲,地區性的總代理也和公司簽約,地區內的業務由他們爭取來賺取佣金,新的銷售帶來更多主流和頂尖的批發商,產品直接銷售到大型發動機修車廠,和郵購商,營業額節節上升,每月銷售達到六十萬美元,美國所有賽車零配件展銷會,可以看到我們公司的攤位,一些認識的同行,告訴我,你是這個展銷會唯一的東方人,你破壞了美國的傳統文化。

兩千零二年,陳博士突然到公司找我,十年沒有和他聯絡,經過結結巴巴的解釋,才了解他和波爾合約終止了,當時波爾找他做中介人,按照進口數額給他百分之七點五佣金,從開始的幾千元一年,到現在七十五萬一年,什麼事都不要做,每天就在家裡等鈔票,工廠生產順利,任何問題電話或傳真都可以解決,不需要他去中國工廠,何況合約上規定他出差必須乘頭等艙,旅館必須五星級,對猶太人來說,這簡直是喝他的血,波爾看到自己的血汗錢被他沒有底線的吸取,當然不甘心,找理由來解除這合約,答應他到公司上班,年薪二十萬,當然陳不會放棄既得的利益,最後在法院裁定下,合約無效,陳失業了,他希望成為我的合夥人,來報復波爾的卑鄙行為,他聲明只投資不上班,有任何質量和加工問題,他負責處理解決,我和林總商量後,陳成為公司的股東,過一些日子,陳告訴我,他要到中國開發鑽石市場,會跑很多地方,順便到我們工廠看看,我沒有疑心,合夥人到自己工廠是理所當然,我通知工廠接待陳。

公司業務擴大,周轉資金量也跟著上升,林總找到以前下屬,遠東銀行副總林先生,替公司申請到台灣對海外華僑創業貸款,利息比美國小型商業貸款還低,我將公司房子,公司庫存,和應收款作為抵押,為公司貸款三百萬。

不到兩年,陳對公司經營狀況提出改革建議,並將公司運作立刻按照他的方法修改,在我和林總研究後,認為這改革不可能對公司有利,拒絕了所有建議,他立刻要求退股,我們也答應了,不多久,公司一位成績最好的銷售傑米在他離開後也辭職, 不久強生,告訴我波爾成立了一個新公司,銷售項目產品完全和我一模一樣,連公司目錄也完全照抄,新公司的銷售經理就是我的銷售員傑米,陳在波爾公司擔任品管副總,不上班年新三十萬,這時期我也接到中國工廠報告,陳要求工廠為他們公司生產同樣產品,價格提高百分之十,美國是貿易自由國家,對這樣的無恥行為,無法用美國法律來約束中國工廠,有些工廠開始為波爾出貨,再說在二零零五年,美國發動機翻修零配件市場有四百五十億,中國產品的進口大約一百億,沒有波爾來分羹,還會有其他人來分享這市場的,何況這池塘很大,再多的魚夫,也有足夠的魚來分享。

沒有預料到的是,半年後,遠東銀行通知台灣海外華僑創業貸款基金會決定停止我們公司的貸款,而且必須在十二個月將全部貸款還清,根據目前銷售情況,每月還三十萬不是問題,但是銀行立刻凍結公司資金運作,只可以進不可以出,公司無法開信用證,貨源斷了,公司如何繼續營業?百思莫解林總也無法了解真正的原因,經過我台灣朋友調查,發現陳的姐夫是台灣財政部的一個局長,正好是海外華僑創業基金會的上級單位,是他下的命令將我們公司的貸款停止,這完全不是我能夠控制的,也無法將這創業基金會在美國提出訴訟,十幾年的投入,和猶太人的合作,獲得如此下場,到現在我還是不了解,陳到我公司的投資,是他和波爾演雙簧,或波爾知道他掌握了我公司的貨源和銷售渠道,才出高薪收買他?

想到波爾經常告訴我的一句話,“我們猶太人借錢出去,從來不要利息,因為我們口袋的錢,不會到其他人口袋”,人活在世界上為名為利,會做出傷害他人的行為,但是難道除了名利,人生就沒有其他可以尋求的目標?我一生中最大的問題是,凡是從人口中說出來的話我完全相信。

bottom of page