格林威治村的故事(一）
林叔和我搭地鐵從皇后區法拉盛轉一次車到曼哈頓下城的格林威治村，還沒有下雪卻冷颼颼的刺骨，經過一些老舊的相連公寓，到了一排四層樓建築的商店街，底層是商店，上面是居家公寓。
一家畫廊前，玻璃窗上寫中英文“雲南重彩畫工作坊”， 裡面不小，牆壁上掛了很多雲南重彩畫和一些西洋油畫，櫃子裡是一些工藝品和畫圖筆和顏料，一位中等年紀矮小身材帶眼鏡的男士在櫃檯後，林叔用閩南話介紹陳老闆，林叔介紹一位年輕面貌清秀的女士是老闆娘陳太太.
陳老闆看看我.” 你就是福州大學美術工藝學院的高才生? 原來店裡老劉身體不好辭職回去修養，店裡需要有美術基礎的人員來幫忙，我們都是福建老鄉，你的條件適合我們需要，只要雙方同意一些僱用條件，你隨時可以來上班，我們店每星期一休息，營業時間從中午到晚上十二點，你從法拉盛過來要一小時多，假如你對住宿沒有特別要求，可以在附近租一房間，我有幾位朋友在附近都有房間出租.”
答應陳老闆大後天來上班，想不到這麼順利就解決了困擾我好幾個月的工作問題，離開店後，林叔帶我到一排磚造四層樓的公寓，公寓前是六尺高六尺寬的懸空階梯，房東呂先生說，公寓一樓是出租的二單元的公寓房，地下室一共有三個房間，公用的廚房和浴室，房間很小，一張單人床連書桌椅子和衣櫃，轉身的地方都沒有，還好書桌上方一窗子掛在前面懸空階梯下，不會有窒息的感覺，租金可以接受，給了三個月的定金，和林叔一起回法拉盛，林叔說陳老闆是福建南平人，到美國已經有些年分，他從國內買一些有水準的重彩畫到美國裱裝後，銷售情況很好，他為人大方，經常捐款給福建同鄉會，也很樂意幫助其他同鄉，只要你努力工作，你會喜歡這工作。
一夜無眠，到美國兩年多，終於找到自己喜歡的工作，林叔是父親的遠房堂兄弟，到美國有十幾年，原來在曼哈頓的中國城開福州餐館，賺了些錢賣掉，搬到法拉盛改行開按摩店，生意火紅的很，到美國投靠他後，在按摩院做了幾個月，實在無法忍受在那半色情的工作，到餐館打工，更無法和那些廚房裡粗魯的人員相處，曾經在進口公司做過倉庫搬運工人，體力無法承受，做過銷售，遲鈍的口才無法向外人推銷任何物品，不管自己如何努力，不管在那裡做事，同事都以無能的眼光來打量自己，房租和餐飲費用雖然按時交給林叔，寄人籬下的滋味是無法在心裡平衡，剛好陳老闆需要和自己的專業非常配合，就試試吧。
從小喜歡塗鴉畫畫，進了小學，老師告訴父親，我唸書興趣不大，卻在圖畫方面有天賦，可以往這方面發展，老爸非常失望，接手他生意的希望落空，中學一般功課平平，在油畫方面的創作很特出，每年代表學校參加的各種繪畫比賽，都在前三名之內，高中畢業以特殊才藝進入了福州大學廈門美術工藝學院，學校座落在風景般的鼓浪嶼上，小島上每一角落，每一房子，每一街口都是繪畫的最好背景，瞭望着隔海的廈門，東方一望無際朝陽升起的海峽，美在心中燃燒起來。
油畫系只有十人，教授都是中國畫壇上舉足輕重的畫家，美術歷史演變和中外繪畫技巧傳授灌進我藝術上的境界，我的作品慢慢在全國比賽中上浮出現，少年成名讓我在學校成為風雲人物，虛榮心讓我在學校傲視一切，女同學環繞的我，自認頂上桂冠是當然的。
大四那年，油畫系來了八個新生，有一女孩長的特別清秀靈逸董冬梅，迎新晚會中，自我介紹時，新生們對我發出驚嘆的讚賞，五位新生女同學圍住我問長問短，董冬梅茫然的眼光默默的在一邊聽我們的對話，沒有任何反應，我的好奇心在心中燃燒起來。
在幾次給新生學業輔導後，發現董冬梅根本沒有絲毫的畫畫技巧和感覺，天曉得她怎麼會到這不屬於她的天地的來唸書? 好奇心使我對她更加注意和探索嚮往。
不管晴天陰天, 每天早上我一定背了畫架和工具箱到鼓浪嶼的風景區或歷史建築前，畫上兩小時再回宿舍早餐, 下午沒有課時也照樣挑戰自己, 我將新的作品和舊的來對比分析, 來找出改善的方法, 用自己的新作品來給自己打分數。
一個早上, 對着變化無際的雲彩和衝擊海岸的浪濤，全神貫注地在作畫，錯過了早餐，繼續畫到中午再說，突然聽到後面有女聲。
“你畫的太好了.” 回頭看到董冬梅站在後面。
“抱歉，沒有注意到你，怎麼沒有和同學到廈門.” 禮貌的寒暄。
“不想再浪費時間去逛商店和吃餐館，連續四個週末也夠厭煩的.”
我將畫布和畫架收起來，坐在一大石頭上，靈感已經被打散，趁機休息一會，抓住機會了解這不同類的女孩。
“你那些姐妹們呢？丟下你一人，太殘忍了.” 找話題來滿足自己的好奇心。
“不是，是我自己不想去，到鼓浪嶼一個多月，今天才發現這小島是多麼的美麗，這麼多的歷史故事，否則念了四年書，連這些掌故都不曉得，那不是白來了.”
“奇怪，你怎麼會來念這學校? 又怎麼會進到油畫系.”
“不怕你笑，我高中成績不好，絕對不可能進入任何可以讓父親驕傲的大學，在父親同事和老師建議下，我用特殊才藝方法去申請大學，天曉得，我對畫畫是完全沒有興趣更沒有天賦，用老師的作品，才進入大學，好笑嗎?” 董冬梅胸無城府的將來龍去脈說出來。
“最好不要到處宣傳你的功勞，以免被有心人利用了.” 好意的提醒她。
“沒有關係，念不念大學對我來說，只是滿足父母的虛榮心，女孩子最後不都是要結婚生子成為家庭主婦.” 董冬梅笑着回答。
“好一個滿足父母的虛榮心進大學，今天參加高考的學生，有多少是自己真正想獲得更深的學問? 有多少是，真正希望利用這四年學到的知識和技術將來為國家服務，相信一半以上都是在父母期望下勉強上大學.”
“不曉得這是中國教育的成功或失敗，但是高考的公平競爭是無話可說的.”
“那你願意這小島上浪費，不是你期望的四年大學生活?” 我好奇。
“不曉得四年在學識上能夠有多少的成效? 可以確定的是年齡上要加上四.”
“不要這麼悲觀，既然在這學校唸書，為什麼不去試探自己，發掘自己有這方面的才藝和天賦?” 我鼓勵她。
“畫畫實在是浪費時間和塗料，我認為再美麗的風景或人物，最值得留下紀念的場景，最好和最方便的方法是用手機照相下來，除了圖面小一些外，照片和現場有百分之百的真實比較性，也沒有保存問題，隨時要看，立刻就出現在眼前.” 她天真地說出。
“沒有錯，相片是保存你目睹的景色，活動，人物，和靜物最忠實的記錄，但是照片中沒有將你當時在面對這些景象時，在心裡的分析和感情的感受忠實地記載下來，畫畫是給你機會將看到的景象在經過心靈洗渧後，混合外來的假象，從不同的角度用彩筆發洩在畫布上.”
“太複雜了，我還是認為照相機完全可以取代畫畫的.” 她在做最後的掙扎.
“沒有關係，興趣是慢慢培養出來的，像郎朗小時候，父親強迫他學鋼琴，那時他對鋼琴是深仇大恨，逃避所有鋼琴課程和習練，但經過一段困惑時期後，他重新拾起對鋼琴的認識，讓他的愛好和技巧從另外角度進入，才讓他的琴藝突飛猛進，成為世界級的鋼琴大師.” 我鼓勵她。
“假如你要在油畫系，完成大學學業，我可以幫忙，只要有空我每天早上，下午都會到外面取景繪畫，你可以來看我畫，我可以帶你進入畫畫的樂趣.” 我主動的提出。
“好的，我們交換手機號碼，什麼時候我想看你畫畫，想學時，我來找你，可以嗎.”
不曉得是被董冬梅無邪的談話，還是她那被男人注意的外表吸力抓住，我竟然願意犧牲自己時間，來教導一個完全沒有繪畫天份的女孩子?
一個星期五下午，董冬梅問我在哪裡? 我發坐標給她，不久她在我身後看我在畫對面的廈門高樓和天空。
“為什麼廈門的天空和樓房在你的畫裡是如此的暗淡.” 她提出問題。
“不錯，你眼前看到的是藍色的天空，彩色的樓房，但是你聞到了酸性的污染空氣和帶有鹹味的海風嗎？這些外來的影響，會在你心裡產生了黯淡的色彩，感覺到嗎?”
“可是你說的污染和海風只是在嗅覺上的感受，在視覺上並沒有改變什麼顏色，對嗎?”
“在理論上，你的分析是正確的，但是從繪畫的技巧和心靈的感受上，被否定了.”
“我不懂你的意思.” 她非常坦白的說.
“畫畫非常簡單，當你看到一個值得保存的景緻，人物，或任何動態和靜態的圖片，第一你考慮的是如何把這景象放入你的畫中，將主體從景象中提取出來，決定放在圖畫裡的位置，再將搭配的副體選出來安排位置，再決定主體的大小？色調的採用？一切協調好，用炭筆將所有主副體輪廓在圖紙上描出，油畫的工具很簡單，一個背肩的工具箱儲放所有塗料和工具，一個折疊的畫架和畫框，然後是表面處理過的亞麻油畫布，在你面對畫布上佈置好的構圖上，塗料的顏色是你將當時在構思時心靈上的直覺顏色，而非眼睛看到的顏色，油畫的進化是隨着時代在改進，在繪畫技術層面的變化，在塗料媒介劑的使用變更，在審美觀點的嘗試過程中，油畫的演進從古典派，到今天的超現實派，很多畫家完全將自己的感受和精神狀況強迫地加註在畫布上，沒有主體的呈現，更沒有副體來襯托，有一笑話，一個非常有名的畫家在作品展示時，介紹一幅他剛剛完成對作品，受到所有藝術評論家的驚嘆，認為這是油畫使上的偉大作品，在接受所有讚美後，他說出真話，這是他家裡狗尾巴沾過塗料，在畫布上搖尾巴的傑作，所以不要以為畫畫有多難. ”
“這是多麼諷刺的故事，但是要真正將看到的景象畫下來，是否每天都需要背着這些作畫工具到處走?” 好奇和天真的問題。
“沒有這必要，當你面對一靜物，人物，和風景，這視覺上的景象突然觸動讓你希望記載下來時，你心中產生的情感的醞釀，會擴大你的感受從不同角度來表述這景象，希望將心靈感受到的主體和副體的全部展示在你的畫布上，用你的想像力和記憶將這修改後的景象儲存在腦中，在第一機會下，把儲存提取出來，用炭筆將一切構想分配在畫布上，畫出的景象畫出大致的輪廓就可以，輪廓的構圖必須完善和對稱，主體必須讓觀眾在第一時間就掌握到，其他的襯托物必須和主題形成和諧的位置關係，所有景象都必須井然有序，明確主僕關係，再用直接感受出的顏色，用塗料覆蓋在炭筆的輪廓上，油畫塗料是不透明的，而且覆蓋力非常強大，繪畫塗色都是由淺到深，由上到下，由左到右，在背景鋪上一層基礎色後，用淺色的白色，天藍色，或淺黃色塗料來融合提光，有自己不滿意的地方可以用毛巾擦掉重畫，在需要特殊顏色時，可以取出不同的塗料在調色板上創造自己想要的理想顏色。” 我一口氣將學習幾年的經驗想一下全部教給她，看到她茫然的眼神，我曉得是在浪費時間。
“在這幅廈門海港圖中，是否可以將我加進去，成為你的模特兒可以嗎?”
從來沒有在一風景畫中加上一靜態人物 ，我答應 ”當然可以，但是你必須靜坐一段時間.”
她側面坐在石頭上，背對着廈門，將她姣好的輪廓加在原來的圖畫中，用炭筆將她身材比例分配時，發現她細膩飄逸的身子，線條分明的臉蛋，懸立筆直的鼻樑，天真無邪的眼睛，豐滿的胸部，好一個九頭身和標致的模特兒，我的心被這小妞吸引了，全神把她最美麗的特徵在畫布上，呈現出來，添加我的愛慕和崇拜，每一筆塗料都在我最貫注的創作力下塗上。
她不相信自己居然出現在畫中，她更驚訝的不是如此逼真，而是從她在畫中裡透出純真和高雅神態。
她看看我”你畫的太好了，這真是我嗎?”
“是的，你在我心目中就像這畫中的人.” 我看着對岸回答。
“可以送我嗎? 這是我進大學兩個月來最大的收獲，也是我第一張的肖像畫.”
“畫了你，就是你的，希望不要回去就丟掉，太晚了，學校餐廳已經關門了，我們一起吃晚飯.” 黑夜降落在海面上。
在市區小飯店，對她的家庭狀況了解了一些，父親是福建省財務廳副廳長，母親是北京人，首都醫科大學畢業後分配到福州市第一人民醫院，和父親結婚後，落地生根成為福建人，她從小被保姆帶大的，是一個被呵護，被縱容長大的孩子，從來沒有做過家事，不曉得什麼是憂愁和失望，喜歡看三毛，瓊瑤，阿城，和六六的小說，但特別喜歡的還是泉州人舒婷的，喜歡看愛情和宮廷鬥智連續劇，從來不讓自己的腦袋裝一些不容易消化的東西，有時和同學一起唱唱卡拉OK，跳跳舞放鬆自己，喜歡美食但不過量，不喜歡運動，也不會玩任何樂器，最大的樂趣是一個人靜靜地在自己房裡，對着窗外編織未來美麗的夢想，希望有一個互相愛戀的伴侶廝守在一起，有一大堆孩子，看孩子在充滿了愛的家園長大，預備精美的菜餚等下班回來的愛人一起享用溫馨的晚餐，飯後每人一杯香醇的清茶靜靜地看連續劇，或者談談孩子一天發生的點滴，好一個簡單單純的女孩子，純樸的讓人心痛。
“你大概對瓊瑤的小說太入迷了，希望生活永遠是在虛無清純的環境裡，希望生命在無菌的世界裡，但現實不會讓你永遠在超自然的環境中偷生，孩子的成長需要付出全部精神來照料，愛人的事業也不可能永遠沒有挫折，夫妻的愛戀也會隨着時間在轉移的，這些都不在你計劃表上，當在沒有預料到的事件來臨時，你有時間和計劃來預備對策嗎?” 我不是在潑她冷水，只是告訴她生活是無法永遠按照自己希望的路徑。
“我不需要現在煩惱這些未來可能發生的情況，也不需要現在找對策來應付未知的事件，當在需要解決那些問題時，相信一定會有人和我一起研究，找到能夠應對的方法.”
真是生活在糖水中長大的孩子，無憂無慮的環境給她如此善良的個性。
接連幾個下午，她都在我身旁，默默地看我畫畫，有時提出一些問題或建議，有時客串做模特兒，晚餐也從學校的食堂變成附近的餐館，每天幾個小時的相處，我發現在不知不覺中已經被她的情網罩住了，她還是和以一樣，永遠是那樣茫茫和凜然的表現，我自己卻深深地陷在困惑和猜測中。
星期五下午她告訴我，這個週末她不和同學一起出去，可以好好跟我學畫畫兩天，我們決定，星期六在鼓浪嶼，星期天到廈門。
一早到女生宿舍，她穿了牛仔褲和棉卹衫，拎了手提袋，我們往東邊的皓月園去，公園景色非常迷人，明代風格的建築和海景山色相映，像回到三百年前的歷史圖片中，海邊不同格調的歐洲式別墅，像身在異國，我們選了一棟最具有特色的房子為背景，將冬梅變成房屋的主人，聽着海濤翻滾在沙灘上留下的低吟，像默默地在等候夫君的回來，背後濛濛的廈門是那麼遙遠，為了給冬梅留下值得保存的畫，不曉得換了多少畫布，午餐是她帶來的三文治和可樂，享受在自己的創作中，我的靈魂完全投入面對的模特兒身上，她已經佔滿了我的靈感世界和心坎深淵。
廈門的曾厝垵，原來是一個純樸的漁村，旅遊事業開發後，成了盛名的文化創意村，保存了古樸的漁村韻味，每條小巷子和每一間紅磚古厝，都可以看到歷史留下的足跡，坐在古老藤椅，穿過絲瓜藤架射來來的稀疏陽光點綴在木桌上，含着武夷山的清茶，呼吸海邊吹來的鹹風，是工業社會中的世外桃源，小小村落裡居然藏着很多不同宗教信仰的佛教廟宇，道教道觀，基督教堂，清真寺，和媽祖廟，這些祭拜不同主的信仰，能夠互相和平共存在這小村落，是那麼虔誠和諧，安詳的村落，讓人忘記人間。
在一條安靜的小街，展開畫布面對着村落的特性要留下在畫裡，她安靜的坐在我身旁，默默看我下筆，她的氣質和嫵媚吸引一些好奇的觀眾圍了看畫，她成了解說員，渴了，餓了，丟下畫具到旁邊的小店吃一碗刨冰，吃一些福建小吃，像來渡假的遊客，放棄勞累的工作，陶醉在純樸的小漁村裡，天黑了收拾工具，到一海鮮店享受一些論斤賣的新鮮海味，在回鼓浪嶼的渡輪上，告訴我她真正享受到一個安詳快樂的一天，她靠在我肩膀上打盹，回到宿舍看到她在我手機上 ，留了三個開心的笑臉和三顆跳動的心，不知不覺中被那些愉快的笑臉帶到甜蜜的夢鄉。
有一天，她拿了一張複製女士裸體油畫給我看，問我，這畫的優點和缺點在哪裡，我看着她。
“這是意大利畫家提香在一五三八年畫的維納斯裸體像，整個畫上有三分之二的幅面用黑色布幕做背景，讓人猜測這畫裡是否有不可告人的神秘在布幕後，遠處的僕人手上拿浴巾，象徵她是貴婦，身旁的小狗，表示連動物都必須傾慕她，維納斯是豐滿，自然，柔和，和青春美集合的在一身，有健美體格，有理想的女性.”
“可是這身材是否太豐潤了一點，從今天的審美觀點來看，她應該到健身房鍛煉.”
我笑了起來 ”每一時代，每一民族，每一地區，審美的觀念都在不斷地變遷的，比如楊貴妃，就比較豐潤，可是在當時還她是天下唯一的美人，今天她就是過重.”
“希望能夠在沒有發胖前，留下一張在將來可以驕傲的裸體畫.” 我看看她，無法回答。
有時，我們在海邊走走，在喜歡的地方坐下來，天南地北的說過去，談將來，有時也會爭論一些當前電視上的節目，說說每天生活點滴，談談未來前途的計劃，修飾美好的未來給我們帶來無限的舒暢和滿足，見面成為每天必修的課程，同學們傳播我這怪獸被小龍女俘虜了。
國慶假日後，董冬梅問我，冬天季去過武夷山嗎？ 我說學校不會放假，不可能有機會去，她說她也沒有在冬天去過武夷山，但知道十一月的武夷山晴朗的日子比較多，氣溫在十五度左右，非常適宜去旅遊，想不想翹課去？我被她說的心動，南平離開武夷山並不遠，卻從來沒有在十月後去過，她說她會安排一切，費用大家平分，哪裡還有我說話的餘地。
董冬梅穿了一件粉紅色的連衫裙，是我第一次看到她如此嫵媚的裝扮，青春氣息在她身上爆發出來，到廈門中午的高鐵往武夷山出發，中國高鐵的快速發展，給人民帶來無窮的便利和經濟上的效益，以前靠公路從廈門到武夷山，要花費多少時間，平穩的快速的高鐵，雖然只能夠驚鴻一瞥看到一些起伏的丘陵，狹窄的平原，和急促的溪流，看到坐在身旁安靜的她，讓我漂浮的思想跟著這邁向幸福的列車前進，她曉得有時我會一人安靜的在冥想的世界下暢遊，她在看三毛的“撒哈拉的故事”，有時見她笑容滿面，有時淚水在她眼眶中打轉，她是一個容易被外來操縱的感性女孩，一個與世無爭的善良女孩，下午三點到武夷山北站，旅館在南方的武夷山市，房間在四樓陽台套房，她看到我詫異的眼神，解釋說她相信我，和我相處一室她覺的安全多了，而且一個套房比較合算，窗簾後面不遠的是崇陽溪，更遠是武夷山脈中的大王峰，好美的一幅山水畫，整理行李後，我們穿過崇陽溪到對岸，沒有目的地的逛，橋下是竹筏漂流的起點站，有公車可以到武夷山風景區的南北入口處，非常方便，武夷山脈的阻擋，黃昏來的特別早，回到市區，享受了豐盛的晚餐和葡萄酒。
武夷山耀眼的星星圍著一皓明月，秋天的景色是燦爛的，在陽台欣賞這美景，摟住她，告訴她希望這樣景色和時間永遠停留下。
她看着我，羞澀地問 “願意將這觸電的霎那永遠留下來嗎? 讓我純潔的身體坎在這畫中嗎?”
我不解的看看她,她接着說”我希望能夠將我年輕的身體和純靜的靈魂，留下在我們眼前的畫裡.”
她進入房裡，慢慢將自己全裸的身體呈現在我眼前，沒有一絲拘泥，沒有丁點的尷尬，很自然地靠著窗子邊沙發坐下，背對著外面.”可以開始嗎?”
是房間內的悶熱或腎上腺素的爆發，我汗流浹背，雙手發抖地將畫圖工具取出，不敢用正眼瞄她玉雕的胴體，真不了解自己突然會如此的靦腆，四年中不曉得面對過多少全裸的男女模特兒，看過無數一絲不掛職業性坐著，立著，跪著，跑著，跳著的女孩，面對着她，心跳的如此急速，像要從心房跳出來，無法控制的興奮和激動，是對我的專業在挑戰？ 咬緊牙根，定下心來用炭筆將她誘人的曲線描繪在圖紙中央，她有美麗臉蛋，柔和安祥的眼睛，筆直高挺的鼻樑，下彎的薄薄嘴角，一頭烏黑的短髮，凌亂地襯托在上，好一個美人胚子，挺立的乳房，下斜平滑的雙肩，一手能夠圍住的小蠻腰，筆直的雙腿，真是完美無缺的畫中人，收起浮動的心，定下神，將她在畫布中展開，朦朧的大王山峰為背景，兩小時窒息中將底稿完成在畫布上，我要她臉往外移一些，幾次都沒有達到預期的位置，我丟下炭筆，過去將她臉往外向上提一些，她看到我前額的汗水，抬起右手把汗水擦掉，她的右乳跟著右手向我招手，我再也控制不住自己，抓住她的右手，把她抱了起來，用盡我生命的力量親吻她，將我所有的愛慕從我舌尖傳給她，她的身體在抖擻，沒有躲避，羞澀的紅暈映在臉頰上，沒有掙扎，靜靜地，閉上眼睛讓我炎熱的嘴唇探索，兩個年輕的生命在摸索中自然地融合在一起，愛情的昇華引導我們成為一體。
依偎在一起，編織未來的伊甸園，我們隨心所欲地添加自己想要的物質，精神，和理想，我們要建立一個大家庭，她要兩女一男，說定了，超生的孩子，必須用我賣掉的畫來交罰款，她保證會做一個好情人，好妻子，好母親，我答應用雙手畫出一幅幅流傳萬世的圖畫，美麗的家園在等我們。
武夷山對我們不是陌生的地方，在心情高昂和身邊摯愛的伴侶下，武夷山居然是如此嫵媚和柔和，在天遊峰山頂，我執着冬梅的手，對着蜿蜒的九曲溪，從肺腑中喊出”董冬梅我會愛你一輩子，永遠永遠愛你，我要和你相守一生.”
含着淚水看住我，她也喊出願意和我相守一起到年老。
最後的晚上，我將創作點下最後一撇後，將畫布從架子取下交給她，她激動的問. ”這畫可以給我嗎? 這是我看過最逼真和最有靈氣的模特兒，我會保留下來，留給我們的孩子，來見證媽媽年輕時候的肖像.”
星期一早班車回學校，像逃課的小學生，中午帶著忐忑的心到教室，繼續畢業專題與發表的課程，系主任和我關係特別好，我答應留下來當助教和繼續讀研，在同學異樣眼光下，他點下頭，讓我繼續這關係到畢業學分的課程。
挨到下課，在老地方見面，看到她坦然地過來，我鬆了口氣，像偷吃點心的孩子就怕被人抓到一樣不安。
“沒有事，我告訴老師昨天到廈門，可能受涼了，睡過頭.”
“宿舍同學也沒有問你這三天去哪裡?” 我有些不放心。
“我告訴她們回福州，沒有人不相信.”
鬆了一口氣，我是無所謂，愛上一個心儀的女孩子是天經地義的合法行為，但是她才剛剛進大學就被我俘虜，是否被她那些身後的追逐者允許? 是否會我身邊圍繞的關懷女生嫉妒，我是不在乎任何負面的評議，但是我必須保證她有以前一樣的純真和快樂。
相依偎在一起，她告訴我，這是她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的戀愛，我也坦白告訴她，我曾經將自己的愛慕偷偷放在心裡，從來沒有向任何異性表露過，在織夢期間，我出來畫圖的次數減少，代替的是我們兩個人相聚的歡樂，週末會遠離小島，在廈門或泉州，漳州，龍岩一些城市旅遊, 兩天像是蜜月旅行的甜蜜和纏綿在一起。
寒假前一星期，冬梅告訴我 ”我例假沒有來，用檢測試紙結果是陽性，再檢測也是同樣，我可能懷孕了，怎麼辦?”
“你平常沒有防備嗎? 需要到醫院詳細檢查嗎? 我們一起去.” 我沒有恐慌，該來的就必須負責。
“不要擔心，馬上放寒假了，回到福州，可以問我媽媽，她的醫院比較可靠.”
“我認為在這裡檢查，可以讓我安心一些，假如真有孩子了，我們就應該開始做結婚的準備，我們一起將規劃和理想的家庭開始鋪路.”
“不要高興的太早，試紙的準確率只有百分之七十，也可能是生理關係影響到例假的規則.”
整個星期，我們開始構想如何佈置未來的新家，養育孩子的方法，訂立新家庭中父親，母親，和孩子的生活規則，新家庭會帶給我們無窮的歡愉，她希望第一個是女孩，中間的是男孩，第三個是女孩，可以讓她貼心的帶領孩子到成人。
送她上了福州的高鐵，承諾每天上午和晚上不管怎麼忙都必須通話，依依不捨地讓相處三個多月的小妻子分離一個月，往南平的高鐵上，回味我們之間故事的點點滴滴，這是多麼珍貴的寶藏，不曉得誰在聽李健唱”當你老了”，傷感的歌詞，卻給我帶來的是勇氣和鬥志，讓哀愁留在在車輪碾過的軌道上，我要和她廝守相愛一輩子，任何外來因素不能夠阻擋我們之間的愛。
晚上微信一切正常，父母看到她非常高興，從來沒有離開家怎麼久，父親特別開了一瓶法國葡萄酒慶祝團聚，她沒有喝，因為怕影響到我們的小寶貝，她說明天會到醫院找母親，將懷孕作詳細的解釋，和做完全檢測，會把我們之間的愛情像母親坦白, 這些話讓我徹夜無眠.
證實她懷孕十週，在山明水秀的武夷山，孩子在我們誠摯的愛戀中默默地蘊孕出來，她將從認識到相愛相親，現在已經到了無法分開的感情，全部向母親坦白，她保證我是一個非常正直和負責任的男人，她要和我廝守一生，她要留下這孩子，她願意和我組織一個，像父母一樣的美滿家庭，母親沒有反對，但是告訴她，這些必須獲得父親的同意才能夠做最後決定，母親再警告她，暫時不要將這消息說出來，母親會選適當時機向父親透露，我忐忑的心情平順了一半，我告訴爸媽這突來的消息，父親有些猶豫，母親非常高興，一切順其自然吧。
冬梅說她父親星期天要見我，情況看起來非常順利，希望能夠通過她父親對我的審核。
她家是在福州西湖公園邊五四路上，她母親中等身材和藹可親，父親個子瘦小帶金邊眼鏡，典型的官場人物，開始她母親和我閒聊家常，我一五一十的將家庭狀況全部報告，父親繼承祖業在南平的茶莊，買賣茶葉和器具，母親幫忙生意，父母對我的未來完全讓我自己做主，再下去是回答冬梅父親的一些問題，父母都是中學教育程度，我希望有一天能夠成為著名的畫家，接著我告訴他們，冬梅和我希望能夠相守在一起，建立我們自己的家庭，結婚後不會和我家人住在南平，我父母尊重我的決定，我告訴她母親，我會盡我全力照顧和呵護冬梅，剛剛結束我的自白.
冬梅父親問我”吳振剛，你今年就要畢業? 畢業以後有什麼打算？將來又要怎麼建立家庭?”
一連串的問題，整理了思路後回答 ”是的，下學期我就畢業，系主任要我留下來當助教，同時繼續讀研，兩年後研究院畢業，可以留校升為副教授，或出來創立自己的畫廊或美術教室.” 我將美麗的未來描述給他們共享.
冬梅父親問 ”助教每月薪水多少?”
” 基本薪水每月四千，房子津貼二千，加上其他補助大約一千五百，每月總共有七千五百元，維持一個小家庭應該夠的.”
冬梅父親笑着看我 “這比我們家阿姨的薪水還少? 在鼓浪嶼或廈門租一個單元的房子最少三千，去掉水電瓦斯管理費用大約五百, 剩下的四千元要供應三餐，購買柴米油鹽和平常生活用品，添置衣服和娛樂支出，告訴我這四千元你任何分配? 何況將來有了孩子有餘錢買奶粉？買尿布嗎?”
我直接回答“也許我可以賣一些畫來貼補家用.”
冬梅父親問“你曾經賣過畫嗎？價位是多少?”
”還沒有.”
冬梅父親說 “畫梅止渴是沒有用的，成家立業的首要條件是腳踏實地賺錢養家，有沒有考慮過，畢業後轉到其他行業? 我可以安排你到任何金融公司或一些大企業做事，起薪起碼是你目前的一倍，甚至兩倍以上，如何?”
我站了起來，向冬梅父親鞠躬，坦白告訴他 ”謝謝伯父的厚愛，除了畫畫外，我對其他的業務完全沒有興趣，也沒有這方面的才能，尤其在數字方面完全是白痴，我留校當助教和讀研是我認為最好的選擇.”
冬梅父親接著問“那這兩年你們預備如何渡過? 預備向父母借錢來貼補嗎.”
我堅定地回答“我不會靠父母補貼來維持自己的生活，咬緊牙根兩年非常容易度過的，但是我擔保絕對不會委屈冬梅. 兩年後我可以自己出來創業，或者留在學校等機會升為副教授，那時年薪有十五萬，應該可以給冬梅一個穩定的家庭”
“你留在學校升成副教授，年薪十五萬，就算你們不吃不喝，要七十年的儲蓄，才能夠買一個我們現在條件的居室，我不願意女兒長期生活在捉襟見肘的狀況下， 再說每年從美術學院畢業的藝術家應該有好幾百人，告訴我，有幾個可以在畫壇出頭? “
我接著說”畫畫是我的夢想，是我人生追逐的目標，我希望在十年內完成，我不一定會成為畫壇的名人，但希望我的畫，給懂我的人了解和欣賞，我會將我眼睛看到，心靈感受到的美，展現在我的作品上，固然男人是應該為自己的名利前進，更應該負起家庭生活的擔子，但是這些空無的滿足，並不能夠讓我們的藝術品留給後人.”
冬梅父親回答 ”非常高興你能夠開誠佈公，把你現在的思想和未來生涯規劃坦誠的說出來，今天討論的非常好，就到此為止，給我們一些時間考慮一下進一步怎麼走好嗎？”
冬梅無奈的看著我，我向她父母告辭回南平。
晚上視頻，她父親認為我是一個生活在幻夢中的追逐者，非常不切實際，根本不是一個可以依賴的伴侶，我可能是一個非常有抱負和追求美的情人，但絕對不是一好丈夫和好父親，他不會讓自己的寶貝女兒嫁給只有空想的男人，看到她哭腫的雙眼，我心絞如刀，為什麼我當時不會附和她父親 說一些他們要聽到承諾和條件。
過年前三天，冬梅告訴我, 她的手機，身份證，和信用卡統統被沒收，保姆也是二十四小時盯着，睡在她房間，現在趁着保姆洗澡，偷用她的手機打電話給我，她父親決定，年初三，母親陪她到北京，住外公家，外公是離休的副部級幹部，媽媽的弟弟是首都醫院的院長，預備把孩子拿掉，不留下任何記錄，聽到這殘忍的決定，我無法接受我們兩人辛苦夢想的未來家庭, 就這麼輕易地被摧毀，我們愛情的結晶還沒有誕生就被扼殺，我徹夜無眠。
一早趕到福州，直接到省政府財務廳，沒有寒暄， 我開門見山 ”董伯父，我答應你所有條件，我畢業後到你介紹的地方工作，我會按照你的安排來做事，我求你讓我和冬梅結婚可以嗎?”
“你可變得多快，前幾天你還是一個只想追逐自己理想的藝術家，今天怎麼變成想賺錢的凡夫俗子了，為了達到目的而不擇手段，更讓我決心不能夠將冬梅嫁給你.”
“相信我，董伯父，我對冬梅的愛是真誠的，我願意呵護她一輩子，我願意和她廝守一生，為了和她能夠相處，我可以做到任何你的要求.” 我像是一個被繳械的敗兵在哀求。
“冬梅才剛剛十九歲，什麼人情世故都不懂，遇到是不是愛情騙子也分不清，我們做父母的必須為孩子的幸福把關，坦白告訴你，我們沒有告你欺騙年幼學妹，已經是對你最大的寬容，我們沒有追究她懷孕的責任，是給你一條生路，希望你不要再來誘惑冬梅，更希望你也能夠給她一條生路，我們的決定不會讓你得逞的，我們更不會讓冬梅繼續被你不負責任的玩弄，請離開她，請離開這辦公室.”
我把最誠摯的愛奉獻給一位我深愛的女孩，我願意為她犧牲自己的生命，給她全世界的快樂，怎麼突然變成了欺騙感情的浪子，我被這些無中生有的指控激怒。
“董伯父，我是全心全意的愛冬梅，是我的錯誤讓她有了孩子，但是我會對我的失誤承擔所有責任，我要娶她，我要服侍她一輩子，你們沒有權利來阻止我們相處在一起.”
“對不起，我還要上班，請你立刻離開這辦公室，否則我會讓保安送你出去. ” 他憤怒的命令我。
“你們沒有權利限制冬梅的自由，你們更沒有權利謀殺我們的孩子，你們是劊子手，你們是殺人犯，我要告你們.” 我的喊叫帶來一些人在外面看熱鬧。
我被兩個保安趕出省政府大樓，立刻趕到冬梅家，大堂保安看到我名字，告訴我馬上離開這裡，否則他們會通知公安帶我走。
我像一只戰敗的公雞，垂頭喪氣的回到南平，冬梅的手機無法接通，我過了一個在地獄中的新年，沒有冬梅，我如何能夠再走下去？
開學前幾天，系主任電話問我到底發生什麼事? 校務會議決定以行為不端和誘騙學妹的理由將我開除，系主任請求學校重新審核這決定，系主任告訴學校，我是他這十年見到最有才華的學生，沒有經過當事人解釋就把學生開除，是否太草率？經過多次爭論，知道這是福建省教育廳發下的通告，學校無法抗拒，校務會議最後同意將開除改為退學，系主任告訴我，誰都可以得罪，但是絕對不可以讓審核學校經費的財務廳負責人不高興，學校沒有能力來抗拒這命令。
一個月前還和冬梅在享受純真的相愛，在編織我們未來快樂的伊甸園，今天我不但失去了我心中的至愛，扼殺了我們愛情的結晶，更失去了我的學業和夢想，我是世界上最大的失敗者，我該怎麼走下去，哪裡可以找到解答？
沒有接到冬梅電話，打去都是查無此號，開學後趕到學校，同學說冬梅沒有回學校，找系主任，我將和冬梅之間純真愛情故事一五一十地說出，他回答是你不應該愛上一個高幹的女兒，更不應該讓她懷孕，可惜的是畫壇少了一個有天份的畫家，希望你不要放棄自己的天賦。
在她家小區外等了一天，沒有看到她，第二天到醫院找冬梅母親，她非常誠懇地告訴我，不要再去打擾她女兒，冬梅父親絕對不會答應, 她放棄學業當母親，冬梅留在外公家，已經轉學到北京，她也已經答應父親不再和你聯絡，請給冬梅一個新生活，可以嗎?
把自己關在房間，怪罪沒有能力來保護自己的心愛，開始怨恨冬梅父母的殘忍，母親看到我如此的消極，找了幾位發小，帶我走出自己創造的蠶繭中，約我打麻將，沒有興趣，外出旅遊更容易觸景生情，到唱吧酒廊發現只有在瘋狂飆歌，跳舞和喝酒後，能夠短暫的麻痺中忘記留下的痛苦，那些妖艷的公主，用盡女性的魅力和豐滿的身材勾引客人，這些沒有感情的挑逗，我無法接受，喝醉酒回家悶頭大睡，忘卻所有煩惱，但高消費金額，父親取消了我的信用卡，母親私下給我現金讓我繼續出去解悶，只喝酒從來沒有和公主外出，謠傳我是同志，當她們知道我是學畫的，尤其擅長人體油畫，她們用不同方法來接近我，央求我替她們畫畫，厭倦在長時間喝酒胡鬧，接受給一位面容有點像冬梅，身材特別誘人的公主畫畫，在她公寓裡，在酒精麻醉下我為她畫下一幅浪蕩的裸體畫，酬勞是她用盡了魅力來滿足我身體的發洩，這張圖畫讓我接下去的任務是，成為十幾位公主的入幕之賓，給她們青春時期的身體留下一幅誘人的油畫，我告訴她們，在我死後，她們的圖畫會非常值錢，沒有感情的性愛，算是滿足生理的需要吧。
放蕩了兩年多，父母實在找不出方法來治療我心裡的創傷，母親用失望和憐憫的眼光看我每天外出，回到家後的鬱悶不樂給她帶來更多的不安，聽到有關酒廊公主裸體畫的傳聞，母親偷偷地規勸我，糟蹋自己的身體只會讓冬梅的家人認為他們的決定是正確的，內疚慢慢在我心中萌芽，當父親懇求林叔帶我到美國幫忙時，我沒有遲疑的接受了，拿了觀光簽證，參加了旅行團，帶了母親給我預備十萬美元的銀聯卡，我在美國留下，我的初戀故事，我那曾經用我生命來愛的姑娘永遠留在福建。
林叔找了一個華人律師，用宗教庇護條款為我申請居留權，我到他的店裡幫忙一陣子，又換了其他工作，但是我總是無法適應，雖然家裡在經濟上可以支援，但總不能夠永遠靠父母來養我，現在有了自己喜歡的工作，必須好好把握這機會。
搬進在格林威治村的新家，開始熟悉附近的環境，這個波西米亞人的小村落，和法拉盛相比完全是兩個不同的世界，在紐約住了兩年多，幾乎跑遍整個紐約，卻是第一次到這聚集了一些貧困帶有叛逆性的年輕文人和藝術家的根據地，他們在社會的底層裡生活，在大都市邊緣漂泊浮盪地追逐着自己的藝術夢，這裡就是他們的天堂和樂園，這裡也是美國嬉皮產生的源頭，更是性解放的搖籃，放蕩不羈的行為，目中無人的言論，是美國現代特有思想的最重要來源。
要了解我可能在這裡渡過一生的地方，這被稱為波西米亞村怪誕不經的地方是美國最早的殖民地，曾經是美洲印第安人的保留地，後來成為安置解放後黑奴的居留地，紐約第一個監牢就建築在這裡，隨着紐約人口的增加，房子需求擴大，一片片相連三層到五層樓的磚造建築，像春筍般在這小村落冒出來，底層是商店，老闆住在上面，有些全部是公寓房，容納那些漂浮的叛逆築夢者，格林威治村慢慢成為文學家和藝術家喜愛的居家地，影響世界和歷史的文學家，愛倫坡，馬克吐溫，和約翰史坦貝克都曾經在這城市落腳，這裡還培育出震撼美國搖滾歌壇的巴布戴倫，瓊安拜茲，卡卡女神，這裡更是美國百老匯歌劇和電影工作藝術家的搖籃，是沒有出名前的年輕藝術家和叛逆者的天堂，在這小村落邊緣的華盛頓廣場，是成立在1831年，世界最大的教學和研究的私立紐約大學，學生有三十七位獲得過諾貝爾獎，三十位得到普利茲新聞獎，三十位電影奧斯卡獎，是中國留學生嚮往的大學，陌生的文化在我的好奇心驅使下，可以無憂無慮的讓我的藝術生涯在這裡繼續和發展下去。
在店外等了半小時，陳老闆一人過來，幫忙把鐵卷門推上去，進到店裡，陳老闆告訴我以後中午到就可以，他們不會在十二點以前到，那些藝術家和觀光客上午都在睡覺，陳太太也是下午兩點後才來。
後面的工作室，放滿了各式各樣的圖畫，畫架，和手工具，陳老闆拿出四，五幅油畫，要我把上面塗料脫落或顏色變質的地方修補，裝配畫框，拿到前面銷售，這是很輕鬆的工作，不到二小時全部完成，陳太太帶了午餐，要我到外面照顧生意。
進來的顧客很多，成交的機會卻幾乎是零，我結結巴巴的英文還能夠應付一些有關畫畫的問題，想要和我談論格林威治村或其他領域，顧客看到我茫然的眼神，很快放棄他們的問話。
下午六點，陳老闆有事出去，告訴我關門後回家，陳太太說今天是陳老闆的麻將日子，他每星期三和星期六晚上都會和幾位固定的牌友打十二圈麻將，通常半夜結束。
我對麻將毫無興趣，沒有接下去這話題，店裡客人不多，陳太太開始問我過去，家庭，身份等等私人問題，非常不願意和其他人談及個人隱私，但是老闆娘的問話，無法不回答，像在屠宰台上等候被分解的動物，沒有機會掙扎。
陳太太要我叫她露西，也許平常沒有說話對象，她將她的身世，他們的婚姻故事統統傾倒出來，他們從台灣來，陳先生的祖父出身於福建馬尾海軍，父親也參加過台灣海軍，在四十幾歲癌症過世，三兄弟在母親辛勞下帶大，陳先生是老大，為了減輕家裡負擔，能夠給弟弟有機會進正規大學，高中畢業進入軍方辦的中正理工學院念財務系，這完全免費的軍事學校，專門培訓軍方後勤業務人員，畢業後分發到海軍左營軍區當軍需官，服務的單位負責購買整個軍區非軍事的補給品，一個弟弟在清華大學當教授，小弟在台灣有一電子工廠，陳先生因為採購工作關係，經常接受廠家招待，每星期總有幾天到高雄豪華餐廳晚餐，飯後再到酒廊喝酒盡興，陳太太是高雄附近旗山種植香蕉的農家，本家姓林，祖籍是福建漳州，她也是家裡老大，有兩個弟弟，一個妹妹，在大學畢業後，在高雄一外資公司擔任業務員，枯燥無味的工作和微薄的薪水，實在無法讓生活充實和快樂，在朋友介紹到高雄最頂尖的酒廊做公關，不需要經驗和能力，要求的是容貌和交際手腕，收入比小職員高好幾倍，不再看上司臉色，每天只要將自己打扮的漂漂亮亮，輕輕鬆松的上班。
我好奇，大學畢業怎麼會到酒廊上班，陳太太笑着回答，台灣的大學每年招收新生的名額遠遠超過高中畢業的學生，台灣也有像中國一樣的聯考，但是考生的分數只要不是零，都有大學可以念，這是台灣物理諾貝爾獎得主李遠哲，當教育部長帶給台灣人的福利，他在美國看到幾乎每一城市都有社區大學，專門給貧困學生或需要一方面做事和追求學識學生唸書的機會，李遠哲希望台灣的大學也能夠和美國一樣教育普及化，結果是造成台灣大學像雨後春筍冒出來，很多大學根本招攬不到學生，這是外行人辦教育的結果，台灣大學生混四年，就可以輕易地拿到學士學位，誰管你到底肚子裡有沒有貨，我又接著問，酒廊的公關是又幹什麼事？她笑着回答，台灣酒廊的公關就和國內的公主一樣，只是叫法不同，工作內容完全一樣，這可是非常好聽的職業名詞。
她接著說，陳先生經常到她服務的酒廊，去過幾次雙方印象都不錯，加上陳先生為了非常落開，雖然人長的不怎樣而且比她大十歲，人卻誠實可靠，再加上自己對這朝三暮四的生涯也厭倦了，交往兩年後，他們結婚組織了小家庭，她非常樂意成為家庭主婦，陳先生很愛她，以前廠家的應酬全部取消，下班後準時回家幫她做家事，週末一定帶她出去玩，兩口子的生活充滿了樂趣，只是沒有養育孩子，四年前，台灣政壇轉變執政黨下台，陳先生在海軍服役了二十年，達到退役資格，拿了一筆退休金和軍需官職務中撈到的外快，在弟弟幫忙下移民到美國，經過福建同鄉會的幫忙，在格林威治村買了房子和租下這店面，做起小生意，雖然不會發大財，但是也足夠養家糊口，看到以前海軍的夥伴在黨派的鬥爭下一一出事，他們慶幸能夠逃脫牢獄之災，更高興在美國有一平平穩穩的生活。
我們有一答有一問地閒聊，偶爾被進來的客人打斷，也是短短的十幾分鐘，我們再繼續的談話，陳太太將帶來的晚餐在工作室吃完，讓我自己到外面解決，不想讓單獨女人留在店裡，買了一漢堡回去，晚上客人流量比白天多一倍，我們交談的機會沒有了，到十二點打烊時間，關上店門，送陳太太回家，她家離開店鋪只有十分鐘路程，沒有下雪，晚上溫度非常低，冷風從哈德孫河吹來，沒有手套的手，勾住我右手。
“你不介意替我擋些寒風吧，我有一弟弟和你同年，他一直在保護我，你可以叫我露西姐.”
我有選擇的餘地嗎? 中國的一胎化政策，除了有堂姐妹和表姐妹外，從來沒有和所謂自己兄弟姐妹相處的經驗，也許能夠享受一些被姐妹呵護的感受，整晚因為新工作的興奮，也許是陳太太的坦誠，翻來覆去沒有睡好。
星期一早餐後，走到華盛頓廣場，這裡可以清晰的看到帝國大廈，選擇了適合的位置，對着廣場上的凱旋門畫下在美國的第一幅畫，凱旋門原來是慶祝美國國父華盛頓一百歲誕辰的紀念碑，經過多次改建後成為今天的模樣，襯托在廣大的廣場上，是多麼的壯麗美觀，廣場上寥寥無人，正給我機會讓心靈的空虛和對冬梅的思念發洩在圖紙上。
當我將油畫帶到店裡預備裱裝時，陳老闆問我這是哪裡來的，我告訴他是我畫的，他用不可思議的眼光看我.
“你真是本科學生嗎? 我還以為你林叔吹吹牛而已.”
“我從小就喜歡畫畫，也在本科念了快四年，因為行為不正才離開學校.” 我坦白說。
“你的畫反應出格林威治村的本色，假如你不介意，可以掛在店裡賣，賣多少我們對分如何?” 陳老闆不失生意眼光。
“可以嗎? 不會影響你其他的作品銷售? 我也不曉得價位應該是多少?” 我心裡在打鼓?
“先標價三百元，假如賣不掉，再降低一些."
我不知所措，從來沒有想到自己的畫可以賣，假如我的努力能夠得到肯定，是否應該重新提起筆來？冬天觀光客比較稀疏，店裡不很忙，在工作間的時間相對減少，經常在外面幫忙照顧生意，除了陳老闆每星期固定的麻將聚會，陳太太有時也會將整個店交給我，說要出去買東西或是看朋友，我一個人在店裡，在沒有客人時，在手機上練習英語，要留在美國生活，這是吃飯的基本工具。
每個星期一，我背上畫箱跳上地鐵，到曼哈頓尖端的砲台公園，畫紐約海港和自由女神，或四十二街將動態的時報廣場畫下，到九一一紀念博物館將痛心的災難畫下來，到康尼島海灘把快樂戲水的孩子放到我的畫布中，到中央公園湖里悠悠愛戀的鴛鴦記載了，第五大道的蒂凡尼珠寶店也逃不過我的渲染，紐約的每一值得懷念的角落都被我用炭筆記載下來，回家後刷上去的顏色是以心情決定，店裡有七八張我的畫陳列。
舊曆年前一星期，陳老闆照往年一樣，回台灣陪老太太過年，他非常孝順，父親過世以後，母親一人辛苦工作將三兄弟養大成人，每年陳老闆回去是他母親最高興的時候，也是一家團圓的日子。
除夕夜，風雪交加的晚上，我的第一幅畫被一英國來的遊客買掉。
下班後，陳太太說 “恭喜，今天是除夕，我們要吃年夜飯，要慶祝你的畫有人欣賞了，到我家吃年夜飯，我預備了一些酒菜，我們好好的過年.”
恭敬不如從命，陳太太勾住我走回公寓，頂着河邊掃來的的雪花像細粉一樣，整個人鋪了一身白粉，大衣也沾濕，十分鐘的路程，走了二十多分鐘，陳太太的家在十幾樓高的標準公寓，兩臥兩廳, 老式熱水散熱器，把整個房間溫度熱的讓人窒息，脫掉大衣和厚夾克，讓身體適應房間的溫度。
” 全身都濕了，我需要換件衣服，酒吧有酒，你照顧自己，等我換好衣服就預備年夜飯.”
“好的陳太太，不要管我，先換衣服，不要受涼.”
“不是陳太太，叫露西姐.”
她穿了一寬鬆的浴袍，從冰箱把食物拿出來加熱，不一會，五菜一湯擺在餐桌，兩個酒杯，注滿金門高粱酒。
“這是我到美國後，第一次有人陪我吃年夜飯，每年陳先生都得回台灣陪媽媽過年，我在店裡忙了一天，累得半死，過年的興致根本提不起來，那些拖家帶眷的朋友，在這時候吃過晚飯在守歲，夾在他們其中非常難過，還好今年能夠有你這小弟陪，是我的運氣.”
“今天是我在美國的第三個新年，第一次在餐館打工，累的半死回家，倒頭就睡，第二天大年初一，還需要為那些慶祝新年的客人服務，謝謝露西姐，新年快樂.” 我舉起杯子。
她一口將酒喝盡 ”不要如此猛喝，很容易醉的.”我警告她。
“怕什麼，有弟弟在，我可以放心大膽痛痛快快地喝新年喜酒.”
她手機響了，是陳老闆打過來，沒有太多的話，互相拜年，也沒有提到我在家，掛斷了。
“好了，沒有人會打擾我們的年夜飯，再為我們姐弟乾杯.”
幾杯酒下去，露西有些亢奮，浴袍帶子鬆了，我提醒自己，絕對不可以對自己姐姐起任何邪念，何況還是發我薪水的老闆娘，可是若隱若現的胸部一直在我面前晃動，露西有三十多歲，挺實的乳房比少女還養眼，必須克制自己的欲念，衝動是魔鬼，我絕對不能夠再犯同樣的錯誤，眼睛數着窗外的飄雪。
突然露西站了起來，將浴袍落在腳下 ”告訴我，以你藝術家的眼光，姐姐的身材好嗎?”
我回頭看到是一絲不掛的露西，挺實的奶頭驕傲地誘人，有中年女人豐潤的身材，但細膩的腰身卻是性感的妖艷，潔白的雙腿發出窒息性的飢渴，我感到胸悶，喉頭在打結，額頭滲出冷汗往下流。
“不要緊張，我只要你看看我還有機會做模特兒嗎?”
她伸出右手，摸去我前額渗出的汗水，怎麼冬梅在這裡 ? 幾年前的情景又重現了，我無法控制對冬梅思念的激動，更不可能抵禦膨脹的性欲，我將露西一把抱過來，對着她緊閉的眼睛，幽香的細頸深吻，得到的是她強烈的反應，我們放縱自己享受在對方的需索裡，享受在互相配合的節奏中，高潮後的平息，露西躺在我懷裡，看到眼珠裡霧般的水簾。
“對不起，露西姐，我不應該侵犯你，不應該讓你傷心，原諒我好嗎.”
“我沒有責怪你，也不怪自己沒有控制好自己的慾望，在長時間沒有性生活滿足後，我是享受着那久違的做愛愉快，我在體會以往的歡愉而感嘆.” 她幽幽的說。
“怎麼可能，陳老闆還年輕，才四十多歲.”
“我也不曉得，他是否到了中年男人危機的年齡，到了美國以後，他在性方面的要求慢慢減少，我原來以為是身體健康關係，試過多少偏方都沒有用，或許他在我身體上的好奇心和精神上的依賴已經開始厭倦了吧？為了讓他精神上能夠鬆懈，給他每星期出去打兩次麻將，盡量和朋友多相聚一些時間，我不阻止他回台灣看老母親，我不願意看到我們的婚姻會出狀況，我在其它方面盡量配合他，努力減少他精神壓力, 我真怕有一天突然他告訴我，他不想再讓這家庭繼續下去.” 她有些傷感。
“不會的，陳老闆是一非常實在的男人，我相信可能美國生活的壓力給他在精神方面掙扎，也可能現在的環境給他太多陌生猜疑，我相信他內心比你更痛苦.” 我盡量安慰她。
露西默默地流淚 ”我從來沒有想到用出軌方法來尋找刺激，為了避免自己把持不住，我連愛情連續劇都不看，小說也不碰，不曉得怎麼會掉進你的陷阱，也許一直以為把你當弟弟，輕易地解除了戒備，幾年的潔身自愛被你破了，你真是我生命裡的魔鬼.”
我是在驕傲或責怪自己？“我發誓以後絕對不會再發生這樣的事，我要做一聽話的弟弟.”
“說的很容易，女人和男人有了關係後，不像男人在發洩後，若無其事的一走了之，什麼愛情，什麼山盟海誓都跟着射出的精子消失在女人身體裡，我們女人在激情後開始擔心後續可能會發生的問題，會不會懷孕? 假如有了孩子如何處理? 會自責是否在做愛中放蕩的叫喊和強烈的反應，把平常的心裡矜持和外表的尊嚴統統被撕裂掉，身心上的飢渴和需求給在上面的男人一目了然，以後怎麼能夠再將那些偽裝的形象再套上? 我們女人生活的容易嗎?” 露西沒有遮攔地將心裡感受給我分析。
“那是一些男人自私的觀念，我認為男女之間的相愛是崇高，是真誠的表露，既然身心都交給對方，那些世俗的虛偽應該拋棄的.”
把話題轉開 “你們假如有孩子，情況應該完全不一樣的.” 我建議。
“是的，剛剛結婚時，他母親就希望我們能夠早日有孩子，一年後，沒有動靜，經過檢查是我的問題，因為職業關係，使用太多的避孕藥品，我的子宮損壞了.”
我也把冬梅的故事說了出來，我不曉得為何要和她分享我的過去。
“那你們從此沒有見面? 也沒有聯絡過?” 她好奇。
“是的，從來沒有見面也沒有聯絡，但她永遠在我心裡佔了最大的一角.”
“也許你們藝術家對愛情的觸覺和平常人不一樣，希望你不會因此看輕我，雖然我們不可能相愛，也不會有未來，但我認為我們相處是真誠和坦然的，有一天我們無法繼續下去，也應該是高高興興地分開，沒有遺憾，沒有後悔，答應我.” 看到她眼角流下的淚珠，我能夠說什麼。
睡到中午我們到中國城飲茶，兩站就到，髒亂和擁擠是所有美國的中國城特徵，餐廳兩層樓很大，過年關係等候的客人排到外面，一小時後才有位置，午餐後到附近的香港超市，買火鍋佐料，我推着車，跟在露西後將車子幾乎裝滿才回去。
晚上陳老闆來電話，說老媽最近血壓高了一些，預備過年後到三軍總醫院檢查，需要延期一星期才回美國，露西告訴我，這是上天賜給我們的機會，可以好好享受這快樂的時刻。
我上午照常上英文課或出去畫畫，中午直接到店鋪，露西大約兩點多來，帶來午餐一起吃，晚餐也是她帶來的，冬天客人流量不大，聊天的時間增加很多，有時可以連續三小時，她會將小時候和兩個弟弟一起爬樹，一起釣池塘邊青蛙，一起到溪流游泳的故事告訴我，她說在念大學時交過很多男朋友，大部分是一起過荒唐生活和做愛，沒有可能長久相處，我將被退學後荒唐的生活向她介紹，互相的了解，降低了我們年齡的差距，減少了我們僱用關係的距離，像姐弟，像情侶，盡量給對方認識更多的自己。
陳老闆回來前一天，依依不捨的感覺籠罩在我們之間，十二天每天二十四小時相處，愛情的芽孢剛剛要開始綻放，就被熱水澆死，我警告自己，絕對不可以做破壞別人家庭的罪人，更不可以做忘恩負義的人，在困難中，陳老闆伸出援手幫忙，我怎麼可以回送一頂綠帽子? 糾結在道德和情感中，我應該何去何從？
上班時我盡量呆在工作室，避免看到露西怨幽的眼神，星期三晚上，十一點剛過，露西說今天有事早點關門，我把鐵門拉下，露西把店門從裡面鎖上，拉我到工作室，抱住我.
“不要逃避我，我需要你，我要你全身的力量來證明你愛我，我會像一個放盪的妓女，讓你無窮盡的享受我, 滿足你的需索.”
從此以後，星期三和星期六晚上，工作台成為我們的陽台，是互相滿足對方的露台，第二天也是我內心煎熬和對陳先生慚愧的時候, 除了心理的疚欠, 我又能做什麼, 每次在露西挑逗下, 我立刻將心理的懊惱跟着褲子一樣去掉。
春天到了，街道旁的楓葉開始萌芽，綠色慢慢地將整個村落放出新生的氣息，住家前院的小草坪也探出頭來享受春天的溫暖，露西和我繼續保持地下情人的關係，陳老闆還是永遠執行露西給他安排的日程生活。
一下午，陳老闆去打麻將，露西去中國城買菜，一台禮賓車停在店前，一位高大黑人司機出來到右邊打開車門，我以為是那個達官貴人到來，一個子不高，年紀和我差不多的東方女孩從車裡下來，短頭髮穿了香奈兒套裝和配套的鞋子, 臉上塗的像是要參加晚宴一樣, 把原來還有一些美感的臉龐都都被化妝品蓋住, 好俗的女人, 直接走到店裡, 用中文問我.
“露西在嗎?” 一副盛氣凌人的樣子。
“不在，有事嗎?” 我抬頭看她一眼回答。
“我是蜜雪兒，我要挑幾幅畫.” 聲音有些動聽，仔細打量她。
她瀏覽櫥窗和牆壁掛的畫 ”就這些嗎? 都看膩了，全部都是老套的重彩畫和模仿的西洋油畫，缺少變化，看起來生厭.”